将军看了一眼宫既明,抱了一拳便转身离去。
后者回以抱拳,看众人离去的背影感叹,“这那里是公主?分明是泼皮。不过这将军倒是意气少年模样,好生英朗。”
随即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摇了摇头叹息,“哎!还是不要操心别人了,找不到人,今天又得忍饥挨饿了!”说着又埋怨起来,“我出山,那些个乖孙都不给我点银子。”
天山子弟:我们哪知道出山还要银子?
又是一事无成的一天,宫既明将自己藏进一家客稀人少的客栈空房内,褪去衣物后,他躺在床上沉思:今日衙门内的要犯不知道能不能审完,会不会影响我明日寻人?今日街上那个泥人公主,摔了个狗吃屎,嘴巴里不知啃了多少泥巴?
想到此处,宫既明一阵嗤笑,随后放声大笑,“哈哈哈”
“谁?”柜台处昏昏欲睡的小二,听闻不知何处传来的一阵鬼笑,惊得坐直了四处张望。
笑声在小二清醒后戛然而止,“幻听了?”小二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再认真倾听一番,除了夏夜里知了的叫声,并没有其它异响。
小二揉了揉眼睛,“是做梦啊,”话毕,倒头便睡。
宫既明被吓得静了声,差点就连睡处都没了。他生怕再闹出动静,只得慢慢翻身面朝床外,看见被搁在床踏上的三秋剑,想起昨晚抱剑而眠的场景。
“我昨晚?嗯?还是今早……”宫既明搞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什么时候,“是梦游了吗?”
满地狼藉地静宁宫内。
“明既宫!我要让他死!去死!”静宁公主揪着一个曾经被扎成过人形的人偶,在它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上又恨恨地打了一拳,破败的身体上还能依稀辨出“明既宫”三个字。
门外一个穿着精贵的中年女人不住向内探头,见静宁发泄一通,渐渐冷静下来后,立即吩咐随侍在侧的侍女上前,“去!”
抱着大白猫的侍女被示意前去犯盛怒之下的静宁,吓得双脚打颤,嘴里讨饶,“娘娘~”
中年女人不由分说,憋着嗓子怒道,“快去!”
“是,是……”
侍女抱着猫,手不方便,脚也打颤,还没跨进门内,就被静宁的一声厉喝,“滚进来!”吓得瘫倒在地。
静宁的一记眼刀飞来,把门后的中年女人也吓得不敢吱声。
“母后?”门槛处飘飞的衣角出卖了来人的身份。
“欸!宁儿啊!”被拆穿的中年女人立马理出笑脸,一张倾城绝色的脸瞬间让其他众人失了颜色,“母后给你寻了一只大胖猫!肉厚肠肥,脑袋还大!你一定喜欢!”
静宁瞥了一眼被侍女拥在怀里,快勒岔气的大白胖猫。
中年女人看到眼白快翻上天的猫,立即扯开婢女的手臂,将猫抱在怀里后,呵斥侍女,“还不快下去?”
“是!是!”侍女感恩戴德地看了一眼皇后,又连滚带爬地跑了。
跑到门外,脸色憋得青紫的侍女才敢让那股热流倾泻而下,她捂脸痛哭:想自己也是陪着主子,从郡主到皇子妃再到皇后的一代良婢,在宫里可以说是横着走,可自从静宁公主那场病后,脾气暴戾,要打要杀,人人自危,连自己都不能幸免。何其不幸,静宁公主被旨意和亲,自己却被授命作为贴身婢女远嫁北藩,想来已经没了前途。而公主逃婚后,那吓人的气场就更能吓死人了。以后可怎么过啊!
皇后趟过一地疮痍,将地上的残破四肢用脚扫开,俯下身将猫递到静宁面前,“你看,这猫多可爱。”
静宁看着那圆头圆脑的大白猫,伸手提起它的后颈肉,竟拎不起来,遂又捋了捋它的胡子,“怎么能这么胖?”
大白胖猫装作没听见,蜷起它浑圆的爪子,趴在残破的人偶身上。
正所谓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跟上面告假的时候,竟忘了商量落脚处,于是,一下来便到了这处地方,好在好吃好喝一直供着,倒也惬意,算了,先享受几天再说!
皇后见女儿对这猫倒算是和颜悦色,便觉自己这事做对了!于是趁热打铁,“宁儿,这和亲一事,母后跟你父皇商量好了,咱们推迟到明年秋日里。北藩皇子这几日也要到日都,你二人大可慢慢培养感情。”
静宁原本已经缓和的眸子,被这话生生给打乱了一池净水,“我说过了!我不要成亲!不要和亲!”
大白胖猫被突然暴戾的静宁吓了一大跳,拖着肚子躲到屏风后。
皇后瞪了一眼大白胖猫,转而用最温柔的声音道,“宁儿,人生这么长你总得有个人依托,女儿家总要嫁人的。”
静宁低垂下头,眉眼间具是藏不住的恼怒,却只能憋着那股亟待释放的火气,哑声道,“我,不喜欢男人!”
皇后一听,忍不住尖声,“你是个女人!”
“那又怎么样?”静宁终是抬起头,满目含泪,看着皇后。
“什么怎么样?啊?”皇后一把抓住建宁的肩膀,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她将建宁的身子摇得像随时能被大风吹得快拔根而起的树苗,“你还想怎么样?你是要逼死母后吗?”
皇后的质问,让建宁更加消沉,她看着她,活像个会说话的人偶,“是你要逼死我!”
皇后大口大口地吞着口水,话到嘴边,随着喉结滚动被吞了下去。她奋而转身,留下一句,“北藩皇子不日就到,你准备一下。”
大白胖猫看着皇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慢慢踱步走到瘫软在地上的静宁身边,舔着她的脸,吞下她的泪。
静宁转头看向大白胖猫,“我要是一只猫多好?”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