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府尹家的大管家前来拜访。”
薛二老爷正犹豫,下人来报。
不怪他要犹豫,若是必有一死,家人又能安全转移,掀桌子就掀桌子了,然而万一皇上还要用他、用他薛家呢?
拥有的太多,或者想拥有的太多,都很难让一个人果决起来。
宝玉起身告辞。他有些看不上对方,这样性情的人哪怕小有才干也成不了大事,后勤总管的位置顶天了。便是密探也做不出什么名堂来,政治敏感性太差,灵活机动性也不够,偏偏野心炽热如火。
一看宝玉要离开,薛二老爷慌了,连忙挽留:“还请宝玉侄儿陪同虬儿一同接待府尹管家。”或许受宝玉淡定模样的影响,他总觉得这个侄儿很靠得住,万事在其手都能搞定。
宝玉又气又笑,他以什么身份接待来人?对方的身份配得上他的接待么?薛二老爷年纪不大,糊涂的不轻。
没理睬对方,一甩袖子,他出了门,迎面遇上一个四十出头马脸干瘦汉子,正在下人的陪同下走过来。
点点头,宝玉与其错身而过。
马脸汉子回头看一眼他的背影,问带路的下人:“刚才那一位是?”
下人一脸骄傲:“我家大爷的表弟,荣国府的宝二爷。这个宝二爷您可能不知道,但他有个姐姐您一定听说过,宫里那位贤德妃便是宝二爷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马脸汉子再次扭头看一眼远去的宝玉,可惜人已经走到一丛金丝竹后,早已看不见身形。
“你家老爷病情可有好转?”
“已经大好了,多谢尹管家关心。”
“呵呵,薛二老爷这病是来的急去的也急啊。”马脸汉子心里诧异,竟然大好了?薛家有高人啊。
下人不以为然,摇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入抽丝。我家老爷这回病可伤了大元气了。”
马脸汉子微微一笑,只是伤元气,竟然没死?厉害。
说话间,二人来到厅里,请这人在太师椅上坐下后,下人一边命人沏茶,一边去请薛二老爷出面。
刚抿了口茶,内间便走出来一个一身银白锦袍的少年,正是薛虬。
看见尹管家,薛虬忙拱手道:“尹管家有礼。贵客登门,蓬荜生辉啊。”
尹管家放下茶盏,随意还了个礼,淡淡道:“我家老爷一早听说贵府少爷捉拿了一个拐子,特遣在下过来提人。”
薛二老爷身体大好,这两天一直拉着薛虬面授机宜,恨不能将毕生经验总结全都灌输到儿子脑海里,以防再次发生类似突然病倒不省人事的意外。故而,这人并没余暇陪着宝玉及族兄弟外出,也就错过了抓拐子救孩童的好戏。
“提人?”薛虬愕然加茫然,“提谁?拐子没送去衙门吗?”
尹管家见他不像装相,便道:“这本是我家大人职责之一,还请府上按章办事。”
薛虬冲下人一招手:“去请大爷过来。”人肯定在大哥手里。
见他如此,尹管家神情略有好转。
“这拐子并非一个,而是有组织有团伙。还请府尹大人多多用心,早日还百姓一个清明天地。”薛虬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让尹管家郁闷不已。辖地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是官员失职。最可气的是自家六岁的小姐也被拐了,简直是活生生打他家大人的脸。
偏偏这个消息还不能透露出去,一则会影响小姐名声,二则让大人颜面无光,一旦被弹劾,府尹这个官还做不做的了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尹管家的脸又黑了。
他这样的态度也让薛虬更加明白薛家在江南的形势恐怕不太妙。否则对方何以如此轻视?也正因此,他下定了决心要将二房转移到海外。
本想寒暄几句,尹管家的恶劣态度让薛虬没了这心思,只默默陪着喝茶。
而尹管家呢?自家老爷摊上了大事,加上后宅不宁,头疼的很,哪里有心思寒暄。
如此,默默坐了半盏茶工夫,下人才回转。
“二爷,贴身小厮说大爷彻夜未眠,困的狠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薛虬一愣:“彻夜未眠?”
“听说是去城外破庙抓拐子什么的。”
尹管家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下人的手:“城外破庙还有拐子?可抓到人了?”
下人点头:“抓到了,交给了什么巡查使。”
“巡查使?”尹管家心一沉,这是什么时候来金陵的?自家大人压根没收到消息。完了,大人要倒霉了。
其实这个巡查使不过是贾瑕的一个马甲罢了,方便各处行走。
“从秦淮河畔抓来的拐子,大爷说可以随时提走。”
府尹的动作算快的,可惜宝玉开了挂,直接找上了皇帝心腹贾瑕。
尹管家满腹心事,不敢多停留,将打的稀烂,奄奄一息的拐子抬回了府衙交差。
将人送走,薛虬忍不住捶胸顿足:“昨晚该跟着大哥出门啊。”错过了大戏,这厮万分遗憾。
宝玉出了薛府,慢条斯理的回了贾家祖宅。
既然来了这里,相信有心人会前来拜访。堵不如疏,且瞧瞧族人都是怎么蹦跶的。
刚在假山上的小亭子里坐下,茗烟就报说昨天一起吃酒的族人结伴而来,来问拐子的后续。感情知道这个消息的不少,不过一夜就传遍金陵。
“来都来了,全都请过来。”宝玉放下手里的紫砂壶,冲茗烟挥挥手。
很快,贾珮带着贾玢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二弟,没想到昨晚你离开后还做了件大好事,兄弟我真是后悔没跟你离开。”
看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样子,想来昨晚留宿有姝获得了采阴补阳BUFF加成,口中说后悔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后悔情绪。
“哦?珮大哥消息很灵通嘛。你都听说了什么?”
贾珮毫不客气的抓起刚沏好的茶一饮而尽,仿佛很熟一般揽着宝玉的肩膀道:“好兄弟,快给哥哥讲讲昨晚那些惊险的事儿让我俩开开眼界。”
贾玢虽然一如既往一脸木讷,但眼神却带着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