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们面面相觑,皆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怎么赵里正会来,赵里正一来,便和官府牵扯上了。杀人这种事,如果不见官,他们就可以报给夫人,夫人自然会想办法趁机处理了这陈容。
但是见官了,就难办了。
房间里面已经围满了人,刚才陈容的叫声很大,此时又是中午,干完农活回家吃饭的庄稼汉子农妇正好路过。
这些农户看到地上的尸体先是恐惧惊讶,一阵唏嘘过后,接着便是兴奋上头,犹如一群蜜蜂一般开始嗡嗡的讨论。
中年男人正是这赵家庄的里正。
“是你杀了她?”赵里正说道。
张妈妈很明显是被匕首杀死的,而匕首则是在少女手中握着。
赵家庄的田地是陈家的,赵里正认得陈容,也知道陈容的身份。
在陈容搬来庄子的那日,夫人身边的崔妈妈还专门嘱咐了他,说这位容姑娘的出身不好,不便于在陈家呆着,让他自行照顾。
自行照顾好了,便有他的好处。
真好啊,这位容姑娘杀了人,杀人要偿命的。
“杀人要偿命的。”赵里正说道,用手捻着唇边的胡须。
陈容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是....是张妈妈要杀我的,她偷了我的东西...被我发现,便要杀了我....”
“对!”朝露叫喊道,她紧紧抱住陈容,脸色有些发白,“赵里正不就是因为来查张妈妈偷盗,才来这里的吗!”
朝露有些慌乱,抱住陈容的双手也有些发紧。今天早上,容小姐不知道怎么了,让她去报赵里正张妈妈偷盗,还一定说要在中午的时候到。
不能早,不能晚。为了这个时间刚刚好,她焦灼不安了一上午,一会看看赵里正家的猪,一会撵撵王大婶家的鸡,唯恐被人看出她另有目的。
难道,便是因为这个。
朝露胡乱想着,越想越觉得脑子如一团乱麻。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死人,血糊赤拉的十分渗人,竟吓的将脸趴在陈容身上呜呜哭起来。
“我...是趁她不注意...夺了刀子,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陈容任由朝露抱着,眼泪汪汪的看着赵里正,十分可怜。
赵里正皱了皱眉头。
“容姑娘,你病了这么久,怎么有力气从张妈妈手里夺过来刀子?”赵里正问道,他向着陈容走了一步,仅仅这一步,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陈容抬头看他,大大的眼睛黑如星子。
忽然,陈容的眼睛眨了眨,一颗圆润的泪珠咕噜噜滚下。
“是啊,我都病了这么久,是迟早要死的,张妈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这个孤女呢....”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屋内的农妇们听得清楚。
赵里正挑挑眉毛,这女孩子是耳朵有问题吗,只听到他的前半句话。
他清清嗓子,想再说一遍,却被陈容截住话头。
“我娘亲在进入陈家三日...便死了....”陈容的声音哽咽,“锦梅姐姐说我不吉,把我赶来了这个庄子...”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要死呢?”
“啊!竟是这样吗?竟是被陈家赶出来的....”农妇们开始议论。
这些农户只是在地里干活的佃户,平时也接触不到陈家,乍一听到陈容的话,不由的大吃一惊。
“嗨!你不知道,我前几日去云县赶集便听说了,这容姑娘是陈二爷外室的孩子呢,冬日下雪,那柳姨娘带着孩子找上门去,后来....”人群中一名农妇说道,带着掌握独家消息的自豪。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激烈,几乎将院外的蝉鸣压下。
赵里正的脸色越加阴沉,他看着在地上低低抽泣的少女,只觉得她无辜的皮子下有一颗狐狸的心肠,果然是娼妓生的孩子,惯会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