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这几天对泌尿外科的病房规划认知,周一舟几乎是条件反射。
办公室里的几位医生出来时,正面迎上蒋爸爸慌乱的神情。
还有那已经快到病房里带着摄像机的背影。
方才还在办公室里讲人家闲话的医生皆是一顿。
嘉雯反应最快,“不能拍!”
赶到病房,卫生间里的门已经被破开,摇摇欲坠挂在墙上,地上躺着一名憔悴的少年,他的手边,是还在潺潺流出的鲜血。
周一舟是第一次见到蒋晓南病后的样子。
整个人非常浮肿,病号服下的胸口满是红斑,脸色暗黄,油光满面,无论多少遍,她都无法将地上这个人和那个和煦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把人扶起来,止血,快!”
几位医生处事不惊,男医生为首的已经合力将人抬起。
嘉雯追上来,“不好意思,这里是特需病房,我们需要对病人的情况严格保密,不能拍摄。”
周一舟方从蒋晓南刚才的病态中脱离,“没准备拍。”斜眼看到医生们大力出奇迹,恨不得像拖死猪一样把蒋晓南拖回病床,她急忙说,“当心一点,他右手断过。”
蒋爸爸都快急死了,“他说想吃训练馆门口的烤鸭,让我去弄,谁知道他是想把我支走。”
失血过多的病人已经被医生们搬回床上,伤口也包扎好,路杨检查了一下他身体的各项体征,朝朱珠说,“去血库调80血包, B型。”
“好。”
医生们专业起来专业之极,只是一场小骚动,全都不复方才那副吊儿郎当样。
朱珠大概十分钟后回来,带着4包冷藏血,20一包,还冒着冰库的冷气。
“捂一下。”
“哦”
朱珠将血包揣进自己口袋里,方才尖酸刻薄的护士也上前取了一包,前来急救的医生如今散的只剩下这几位,路杨取了一包,周一舟也上前,“我也帮忙。”
周一舟一边捂着血,一边打量病床上的少年。
他现在与睡着无异,但睡颜并不安详,蜡黄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叫嚣病痛的折磨和生活的无助。
他与同龄孩子背道而驰惯了。在别人安稳求学的时候,他只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厮杀球场,在别人享受老师朋友家长簇拥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时,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爬起,一个人肩负所有。如今,他又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轻生啊!
惊吓、慌乱、生气、悲痛、自责……百感交集。
“笨蛋。”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冒出这短短音节,惹得医生护士们不得不留心。护士嘉雯因为疏忽病人正被赶来的护士长责骂,此时听见这似是而非的嘲讽,满脸通红。
朱珠天真地问她:“周周,你刚刚说话了吗?”
“没什么”她把捂热了的血包递给她,“可以了吗?”
“应该可以了”
朱珠把血包递给嘉雯,将针管戳进去之后,黄主任闻风赶来,看了下他的情况便把蒋爸爸带进办公室说情况,临走前蒋爸爸扔下一句,“周周,麻烦你帮我顾一下。”
这会儿命令起人来倒是一点儿都不跟她客气。
蒋晓南失血量大,饶是在医院里见惯鲜血的清洁阿姨都吓的直哆嗦。路杨来看时,人还没有好转的迹象,便叫朱珠,“再去调40。”
“B型血没有了”朱珠说,“急诊刚接了一场大车祸,我去的时候只剩下这4包,恐怕只能去外院调。”
“外院很麻烦,一走程序没两个小时下不来。”路杨底念,还要算上运输时间等等。
两位医生为难的神情让周一舟很果断,“用我的吧。”她撸起袖子,“我是B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