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梧抬头一看艾尔文那里如此吃紧,也不管眼前的对手一刀砍到了自己的肩上,全力一剑结果了这人的性命,而后对周围的乔芷等人吼道:“快,先去救公主和副团长!”
“公主”二字一下子也跃入了在场的庭霄人耳中,他们一时间都愣住了神,连那些在光盾外肆意出招的庭霄刺客们都止住了手上的动作,他们好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或者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公主?这个女魔法师是雅菲帝国的公主?”这些庭霄人心头都是这个疑问,不过白天见识过了那深不可测的魔力修为,众人对这光盾内女子的身份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那作战方针就不得不改变了,对于利益至上的佣兵们来说,生擒一个公主回去换赎金自然比杀死一个公主要赚得多。
于是光盾外的众人一下子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连那些领头的庭霄武道也有些迷惘,毕竟一个公主能换多少卢尼这个事得好好盘算下,换来的金银几个佣兵团该怎么分也得好好商量下。
这下就不得不佩服莱梧急中生智的缓兵之计,故意把公主的身份抛出去,惹得这帮庭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而此时的光盾中,意识开始抽离身体的艾尔文蓦地瞪大了双眼,鲜血从内外眼眦间淌出来,鼻孔和嘴角也是止不住的流出血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望着她眼中的氤氲迷蒙,眸含千秋雨,似百感交集,牵挂忧疚有之,哀婉怨怜有之。
而艾尔文只是冷冷地望着她,那被鲜血呛满的眼眸不知为何始终流露出一股冷漠的神情,这不是看淡生死的冷漠,而是对世间万物的冷漠,是对人类情感的藐视,他甚至感觉到一股邪异在体内蔓延,仿佛自己遭遇同情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对自己这不堪一击的身体又厌弃了几分,又因为自己还会感受到羞辱这种情绪而恼怒。于是暴戾和冷漠像是两股谁也不服谁的势力,肆意踩踏在他的理智和意识之上进行着肉搏战。
此时艾尔文的全身已不再颤抖,倒是他半张脸淌着血样子十分的惊悚,嘴角却抽搐得厉害,时不时露出狰狞恐怖的笑意,双眼总是在淡漠肃杀和邪戾张狂间切换。
奥妮安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艾尔文,一脸忧惧,仿佛眼前这人她从未识得一般。
艾尔文强扭着脖子,一点点地扫视了一圈光盾之外这些芸芸众生,眼意在好奇与嗜杀间来回切换着,而后他又仔细感受了下光盾间静止的时间,看着那压迫愈近的光盾内壁,一瞬间关于时空的各种思路涌上他的大脑,那些在枕剑会上用裂空和光盾作战的一幕幕,以及和那忝宇·尘海上一战爆发的时空裂隙,这些都在脑海里飞速流转起来。关于时间与空间的镶嵌模型,他越发熟悉,却也可以说是越发陌生。
他淡淡看了一眼手里的紫削石法杖,不知为何,徒生厌恶,于是把法杖朝奥妮安轻巧地一抛,而后缓缓闭上眼,面色平静地撤了光盾。
那积攒已久的狂乱能量还有那不停往里涌的元素物质在刹那间朝着艾尔文奔袭而来,而接过法杖的奥妮安像是遭受了一股重击,登时就被这股难以抗拒的强大力量连人带杖子地推离了人群中心。
就在庭霄人惊异于公主一下子弹飞了那么远的时候,艾尔文脸上的情绪越发平静,那两股势不可遏的暴戾和冷漠终于和平地融合到了一起。
只见他依旧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十指铺展,所用涌入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急速往他的手掌集聚,那两团不可抑制的光亮在他手上变得越发得不可逼视。显然这个动作在疯狂透支他的体力,皮肤上的血管已然全数暴起,颈部动脉上的鼓动可以清楚得看到,额头上躺下的汗又晕染脸上才干的血迹,可他依然紧闭双眼,双颊紧绷,而后从头到胸,从胸到臂,从臂到掌,又开始出现那种病态的颤动了。
他微微张开嘴,短暂的静谧之后是一声划破长空的狂啸,意图平覆那世间的喧嚣,这好似要泯灭众生的声响穿透夜幕,穿透了星辰,穿透了山林,穿透了人心。声力所及,无论空中地下,但凡是能睁开眼的生物,都不禁瞪大眼珠地望着那曙光之中仰天长啸的男子。
但见他双臂反弓,仰起脸庞,昂起胸膛,那汇集在双掌之中的光亮转瞬间变了形状。
庭霄人个个都是面色惊恐,完全不知道艾尔文打算做什么,但是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们如今只有一齐上,把这个疯癫之人给杀了才能遏制他们心头的恐惧。
于是二十来个武道一齐朝着艾尔文杀将而来,其中不乏刺客之流,个个都是杀意盎然,刀林剑雨间都是直扑艾尔文的面门,喉间,心口这些要害。
奥妮安看着这一幕惊呼一声,当即朝着那人群法术连弹,奈何隔着太远飞身过去也来不及救了。
莱梧,凯巴,宸朱三人还没来得及杀到艾尔文周围,此时只得瞪着眼望着艾尔文那边,奈何有心杀贼,剑所不及。
而艾尔文自己倒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手中出现两弯明晃晃的“新月”。这新月上的光芒不再像刚才那样四散耀眼,而是跟光盾一样,是那种不扩散的光,安静地流淌在那霜色的月面上,如脂玉凝魄,斧面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