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沉问:“娘你怎么还叹气?”
玉怀璧看了一眼天,看了一眼地,看了一眼来往的人,遂一把拉住了儿子的手,几乎是一边呼着气一边说道:“我没有叹气,我是在想事情。”
“儿子知道,娘在想自己的这一闹。”罗沉低头看着母亲袖口好看的一圈云纹。
玉怀璧被他这么一说,很是好奇,便问:“你怎么知道呢?”
“按照娘的性格,要是来闹,早就来了,不必再等这许多天了。”玉怀璧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这是不是在编排自己。
她笑了笑:“咱们上车再说。”
罗沉点头答应,母子二人上了马车,坐定之后,她才又接着道:“你爹拦了我好几次,也跟我说了这件事不宜张扬,所以我才按兵不动。”说完,她慈爱的眼神便落在了儿子面庞上。
“爹是为了娘好。”罗沉明白。
玉怀璧点了点头,而后道:“你爹自然是为了我,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思量,沉儿,娘问你,你可喜欢天青影?”
罗沉当即高声答道:“当然不喜欢!”
“对,娘也不喜欢,你爹也不喜欢,高家的哥哥姐姐也不喜欢,所以娘想的是,你能和弟弟从天青影里走出来,不必再去了。”玉怀璧语重心长。
一听这话,罗沉立时笑开了花,他不知道有多想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可是笑意渐渐褪去,他又低落起来,小声埋怨道:“别的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天青影,那可是官家下旨的,官家让我们去的,咱么家怎么可能不去,再说了,弟弟还是太子伴读,等他病好了,自然还是要去陪着太子读书的。”
玉怀璧心事犹重,却还是道:“你放心,办得到。”
这边放下不提,再说长门宫里,二位公主都垂受母教,跪在厅中,二公主向来没脾气,可三公主却一直闹腾,不肯好好跪着。
“再闹就打断你的腿!”王皇后怒从中来,站在两个人身后面色极难看。
“母后!”三公主丽琅哼哼唧唧,显得很不服气。
王皇后指着丽华,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你看看你姐姐,克己守礼,从不多说一句话,怎么别人点你一句,你就十万八千句等着呢?”
丽琅一听这话,更是不服,直道:“母后这可说错了,儿臣不过是表达自己的意见而已,再说了,司书教大人所言就是我心中所想,儿臣读书明理,把道理讲明白了又有何错?”
听她言罢,王皇后还气道:“反了你的天了,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儿臣就是儿臣,自然知道。”丽琅嘴一撇,眼睛看向地上。
这话戳着王皇后的心窝子,她举起手来便要打这个孽障,手腕扬起,不及落下,嘴上还说道:“今天不容奴婢们动手,为娘的先教训教训你!”
其实,要打早就打了,这一出无非就是演给旁人看的,王皇后算得巧,皇帝此时正到了长门宫外,闻听里头的动静,速遣了大责太监相拦。
“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啊。”大责太监一步迈进正殿,躬身行礼。
见是他来了,王皇后才住手,面上的怒容褪去大半,却还瞪眼扬眉,“大公公?”
大责太监方道:“皇后娘娘,官家到了。”
正说着,皇帝便走进殿来,王皇后旋即敛容行礼,皇帝绕到前头,伸出双手先把两个女儿扶起,随即道:“这都什么年纪了,还惹皇后生气?”
丽琅与丽华都低头不言,两个人此时立在一旁,很是乖巧。皇帝看着王皇后,思定道:“朕最心疼这两个女儿,你无论多大的火气,与她们说明白就是,何必这样动怒?”
“陛下就是太宠溺公主们,您看看这两个人,竟然在学堂上公然出言冒犯尊长,这可不是咱们皇家应该做的事情啊。”王皇后佯作苦恼。
皇帝扬手作罢,劝道:“朕从太傅那里听说了这个事,所以才赶来你这里,这件事也不是公主们的错,原来的司教未免太迂腐,所传教的也都是女则女训而已,倘若她们真想长长学识,不如就让高家的闺女替了这位置吧,”说到这里他指了了一下大责太监,“去高家传旨,既自元定,承服于教,高青龄擢为天青影司教,因无前例,品同先马,仍许进出宫闱。”
大责太监遂领命退下。
王皇后心里落定一块石头,丽琅更是欣喜万分,连忙拽着皇帝的袖子道:“父皇万岁,琅儿就知道,父皇最明白女儿的心思了。”
皇帝本就疼爱女儿家,这一下心里更是雪化了一般,方道:“快跟着姐姐退下吧,我与你母后还有话要说。”
丽琅千恩万谢,遂拉着丽华一起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