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闻言怒喝道:“胡说,我儿孝顺,怎么会弑父,这件事情,他根本不知情,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啊,要报应也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要报应到我儿身上啊?”
柳云道:“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说什么呢?”
谢氏道:“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如今,我儿却因此而死,我不能让他到死还背负着骂名,我儿至孝,不可背负骂名。全都是柳随风那个薄情郎,当年那老不死的对我百般刁难,我找他诉苦,他却怪我不该搬弄是非,我刚生完孩子,那老不死的却对我没有一个好脸色,那负心薄情的家伙,居然离开家去闯荡江湖,一去三年不归,那老不死的反怪我将他宝贝儿子逼走,我一气之下,留了一封休书,带着儿子连夜出走。这些年,我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这天杀的一来就想要将他抢走,哪那么容易?我本想带着健儿逃走,但他自持武功高强,一直暗中盯着健儿,十五那天,他逼迫健儿收拾行囊,我心生一计,假意答应,骗他喝下下了蒙汗药的酒,原本打算将他迷晕之后,一家人乘机溜走,哪知那家伙喝酒之后,却没有立马晕倒,察觉有异,拔剑便要杀人,健儿为了保护我,挡在了我前面……”
王力打断道:“媚娘,你不要说了,人是我杀的,蒙汗药是我的,钢针也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你要好好活着,这是健儿的愿望,你看,你想让他死不瞑目么?”
谢氏低头温柔的注视着儿子的眼睛,轻声道:“健儿不怕,娘很快就来陪你!”
王健此时说不出话来,两眼闪烁着泪光。
谢氏又抬头看向王力,道:“力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当初若不是得你相救,我们娘俩早就被歹人害了,这些年来,你对我千依百顺,我心里明明还放不下那个薄情郎,却仍然选择嫁给你,便是你当初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么,你说你会待健儿如亲子,我说我怕将来你有了其他孩子,便会变心,你说,‘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不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你怕我变心,有了其他孩儿,便对健儿不好,那我们就不生孩儿’,那一刻我才终于将他放下。所以当那天,我看到他亲手将剑刺入健儿胸口的时候,我便发誓,一定要让姓柳的不得好死。好在天可怜见,蒙汗药到底起作用了,他终于倒下了,我将健儿的伤包扎好,便去厨房拿出菜刀……”
王力再次打断道:“别说了,不是菜刀,你还没拿到菜刀,我便用钢针刺入了他的天灵盖,人是我杀的,不干你们母子的事情。”
谢氏道:“力哥,我知道你想替我去死,可是健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对不起,我虽然嫁给了你,但心中到底还是只属于健儿,你不必替我隐瞒,刚才健儿被他们擒住,我看你的眼神,你自然是明白的,我那时的确想让你来顶罪,我不能没有健儿,健儿也不能没有娘,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力哥,我已经心存死志,你还要好好活着,你才四十五岁,还可以再娶一个比我贤惠的,生两个孩子。”
王力道:“我只要你,你得活着,我只要你,你说过,你欠我的,你得还我,我就要你!”
谢氏苦笑一声,转头看向柳云:“柳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我的话,也都是真的,我去厨房拿了菜刀,本想将他剁碎了喂狗,可是我一想,你已经提前回去了,如果他死无全尸,到时候,你一定会过来查探,我知道他还是有几个武林朋友的,到时候我和力哥也只好流浪天涯,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一个爱我的男人,天天陪在身边,闲暇时饲弄一下花草,种种菜,也没有恶毒的婆婆来给我挑刺,当日姓柳的但凡能听听我的心声,我也不至于离家出走,我知道他是好儿子,这一点健儿倒是像他,可惜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我要杀他,又不能留下明显的痕迹,于是我找来十几根钢针,有缝衣服的,有补渔网的,缝衣服的太短,我怕杀不死,补网的又太粗,我找了一个长度合适的,细细的磨了好久,然后直接钉进了他的天灵盖上,然后就这么搅啊搅,搅成了浆糊。针我已经扔进江里了。然后我又将他的头发仔细梳理好,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谢氏又看向柯镇恶,恶狠狠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儿就不会死,可恨的是,我没法杀了你报仇,但是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的,还有你们,我已经记住了你们的样子,等着吧,哈哈哈哈……”
柯镇恶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其实一直有开着心眼,谢氏手上的小动作他看得清楚,那根针显然还没有扔,现在就攥在她的手里,她一定是想要寻短见的。
还有一点他心知肚明,王健也是没有死的。刚才那一剑只是割开了气管,并没有伤到动脉和静脉,他说不出话是因为气管漏气,他动不了是因为之前被柯镇恶那枚铁珠打中的穴道。他不及王力功力深厚,身上还有旧伤,气血不足,这才没法动作。
这种程度的伤,只要救治得当,完全是可以痊愈的。现代医院救治噎到的病人,有时就会割开气管,插入导气管,只要不进入大量的鲜血,堵塞肺部就行。
柯镇恶本想等谢氏将事情交代清楚,便采取施救,此刻听到谢氏恶毒之语,顿时犹豫起来。
不过他到底正义感十足,在现代,杀人者会依照情节,很多时候不会判处死刑,但在宋代,死刑则十分正常。谢氏蓄意谋杀,死不足惜,但王健却没有罪过。
之前他慨然赴死,也体现出了至孝的一面,所以应该救。
至于将来这小子回不回来寻仇,那又是另外的一件事了,我柯镇恶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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