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想着,当年和他下棋时,他明明嫌弃她的棋艺,却硬是一幅君子模样,只每盘都赢她不超过三子。
她又不是真的蠢笨,逐渐看出了门道,心里憋着一口气,把他那书房里的棋谱尽数翻了个遍,才慢慢和他下到了一起。
心里又想,只不知,十岁的王三郎是不是已经像前世那般,已经是个小小君子。因想着又叹了一口气,前世时,他身不由己,想要的全不能得,硬生生干脆把自己变得全无欲望,只活一天算一天。
秦念西走神间,棋盘已经摆好,对面的王三郎听她那一声叹,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女童似在发呆,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出着神,整张脸因瘦弱,只看得见那双眼睛。
王三郎让秦念西执黑,她也不多语,只一边想着前世种种,一边顺着他落子。他有个小小的习惯,脑袋里转得越快的时候,手上总会擒着一枚棋子,让那枚棋子在指尖安静的翻滚。
下棋虽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消遣,可毕竟有胜负。前世时,王三郎棋艺极高,却于胜负,不甚在意。
初时,秦念西觉得他是君子棋风,后来逐渐觉察出,那是一种行将就木的不萦于怀。
当此时,秦念西观王三郎下棋,君子之风已初成,求胜之心尚存。面对秦念西轻描淡写的步步紧逼,他手中那枚棋子转得飞快,却落子越来越慢。一局棋下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分出胜负,道衍法师却来了,每日这个时辰,秦念西要扎针灸了。
秦念西笑道:“王家哥哥,这局棋放在这里,下晌再来?”
王三郎却摇头笑道:“不必了,此局胜负已分,是妹妹赢了。等妹妹得空,再从头来过就是。”
秦念西笑应告退,明夫人送得她回去,返回房中,却看见儿子望着那个棋盘发呆,自己一个人在研究破局之法。明夫人倒有些好奇,因打趣三郎:“你素日棋艺多得你父亲夸赞,怎的今日一个六岁女童竟把你难住了?”
王三郎有些尴尬地摇摇头:“虽棋艺和年岁无关,可这妹妹棋风甚是奇怪,竟让我有些捉摸不透,我要好好琢磨琢磨,没得输得太惨,惹人笑话。”
明夫人却只笑而不语,也不去打扰他。
秦念西回得房中,道衍听说她和王三郎在下棋,笑道:“小施主今日精神尚佳,不日就能痊愈了。”
“真的吗?我也觉得我今日还不错,晨起到现在,也没有犯困。谢谢道长!”秦念西福了一礼道。
“小施主不必多礼,一来,我万寿观与你外翁家,渊源颇深,二来,贫道与你母亲,也是旧识。你母亲当年,只没想到,哎,不说也罢。得遇小施主,是贫道的机缘!”
秦念西眨了眨眼睛道:“只不知,刚刚与我下棋的王家哥哥会不会也能得个好机缘,很快好起来?”
道衍闻言略顿,只摇头叹气,开始帮秦念西把针扎上。
秦念西知道衍必是并无办法,接着道:“道长能给我说说那王家哥哥的脉象吗?”
“我对此科并不擅长,前两年号过一次王小施主的脉,又细又弱,一丝生机无来处,无去处,我治不得。今次那脉虽仍旧细弱,但似乎有了来处。所以贫道想试试,能不能想法子把那生机引出来。”道衍答道。
秦念西内心叹到,这道衍到底是医术得了太虚真传,竟已找对了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