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先坐下吧。”陆林北十分尴尬。
“我不想坐下!我想离开翟王星,躲得越远越好,狗屁的‘生活美好’,生活一点都不美好,生活对我就像猫玩弄老鼠,一会拨一下,不咬死,也不放过……”枚忘真越说越语无伦次,最后还是坐回沙发上,呆呆地不说话。
陆林北必须说点什么,于是努力回忆枚忘真的父母,居然没有印象,他是孤儿,极少去普通小孩的家里,总是枚千重、枚忘真来找他和陆叶舟一块玩,回忆起来,他们好像也住在孤儿所里似的。
“为什么……要离婚?”陆林北问道。
“因为普权会。”
“嗯?”
“妈妈同情普权运动,爸爸正好相反,总觉得理事会手段不够强硬,本来这也没什么,许多家庭都有类似的分歧,可是……他们一直有矛盾,妈妈不喜欢农场生活,总想回到城里,爸爸年轻的时候还有一点野心,后来就消失了,在农场扎根,一天也不想离开。在我小时候,他们经常为琐事吵架,但是也有许多甜蜜的时候,我以为这就是磨合。因为普权运动,积累的矛盾彻底爆发了,妈妈说爸爸残酷无情,是家族腐朽身躯上的寄生虫,爸爸说妈妈单纯无知,总以为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从来不问背后的原因,竟然为敌人说话。”
陆林北问出了原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是很麻烦。”
枚忘真又变得怒气冲冲,“所以请你告诉我,谁对谁错?哦,我忘了,你就是普权会的高官,所以肯定站在我妈妈这边,对你来说,问题简单极了,可我能怎么办?跟着妈妈指责爸爸?那会让我成为农场的叛徒。赞同爸爸的观点?那会打击妈妈心里对家庭和农场的最后一点留恋。最重要的是,无论我怎么选择,都是在加速离婚,拒绝选择,更让我里外不是人,所以除了离开翟王星,我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呃……我没想到……”
“你当然没想到,陆少校春风得意,喜欢你的人、憎恨你的人,都围着你转,人人都在揣摩你的心事,你习惯了,以为‘枚忘真肯定是不想杀我才要逃离翟王星,所以我要将她拽回来,她一定感激’。而且你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当然不会遇这样的麻烦事。”
陆林北更加尴尬,“我向你道歉,真心道歉。”
枚忘真双手捂脸,像是要哭,最终挪开双手里,眼里却没有泪痕,语气也变得缓和许多,“不不,你没有必要道歉,至少你是一片好心,需要道歉的人是我,我刚才的话说得太过分,而且不公平,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没关系,需要发泄的人是你,所以你有资格无理取闹。”
枚忘真笑了一声。
“有点效果吗?”陆林北问。
枚忘真再次瘫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力地嗯了一声,沉默多时,开口道:“叶子是怎么死的?”
“他在玩那款游戏的时候,被新结交的女友注射镇静剂,导致过度沉迷,在游戏和现实中同时死亡。”
“游戏和女友,叶子的两大爱好,最后果然亡命于此,这肯定是关竹前的手法。”
“嗯,关竹前担心叶子完成任务之后会受到农场的重用,她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所以先下手为强。”
“她亲口对你说的?”
“嗯。”
“她竟然不担心你会报仇。”
“农星文是更大的威胁,她知道我别无选择,只能与她合作,毕竟她背后有整个甲子星。”
“也可能她的目标就是你,抛出农星文只是让你安心,放松警惕。”
“有这个可能,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动手。”
“关竹前睚眦必报,她若想杀你,肯定不会亲自动手,而是会拣起曾经失败的计划,再次将陈慢迟引进来。”
“慢迟……”陆林北想说妻子永远不会再与关竹前合作,更不会杀他,突然间却没有那么自信。
“有这个可能吗?”
“据说所有融合人在接受改造时,都被留下‘印记’,在某一时刻必须服从癸亥的命令,而农星文正在努力破解癸亥的核心代码,争取这份权限。”
“所以关竹前与农星文真是敌人吗?没准她已经被控制,正在引你进入陷阱。”
陆林北想了一会,笑道:“欢迎回来,真姐。”
枚忘真没笑,“那么就来一次终结吧,拿命来搏的那种,或许这正是我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