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料到此人会是新司长最有力的竞争者,陆林北心里还是叹息一声,感叹枚家也不能免俗,正在迅速地官僚化,农场对应急司的把持与垄断,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枚咏歌坐在对面,神情温和,看不出情绪变化,良久之后说:“老北,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咏司长也是农场人。”
“嗯,咱们都是农场人,属于同一个家族,这位——”枚咏歌指了一下门口的丁普伦,“代表的是情报总局,你们认识吧?”
“认识。”
“老北,你既然来了,说明你们几人仍忠于家族和司里,这一点非常重要,我明白你们的用意,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是应急司的未来,将你们暂时停职,是为了处理一些程序上的事情,等老司长下葬——很快就会——应急司欢迎你们回来。我猜,你们有自己的计划与想法,没关系,司里给予充分尊重。现在,告诉我千组长的下落,让我与他直接联系,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司里还没找到千组长的下落?”
“司里能够轻松找到任何人,不过需要运用一些手段,既然千组长是自己人,我希望不必如此,你也不希望,对吧?”
“当然,应急司的手段应该用来对付敌人。”
两人沉默一会,枚咏歌又一次问道:“千组长人在哪里?”
陆林北茫然道:“我已经向丁分析员说得很清楚,我不知道。”
枚咏歌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咏司长是在问我整个抓捕计划吗?”
“嗯。”
“未来之鞭的人全都落网了?这里信号好像有点差,我接不到外面的信息。”
“抓到了,一共二百余人,其中许多是真正的科学家,在各大机构任职,你们惹下大麻烦,还将警察总局拖下水。”
“我相信警察总局很快就会释放无辜者,扣押真正的坏人。”
“好,说说你们的计划。”
“不行。”
“不行?”
“我必须见到三叔,当着他的面才能说出整个计划。”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让我见到三叔,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枚咏歌没有发怒,反而笑了一声,“好吧,你坐在这里继续考虑一下,可我要提醒你,这可能是你开口的最佳时机,因为要不了多久,应急司就会弄清真相,你的话将一文不值。”
“对司里的行动能力,我充满信心。”
枚咏歌冷笑一声,带着丁普伦离开。
十分钟之后,枚咏歌再次出现,神情已不如之前温和,站在对面,凝视良久,然后命人将陆林北铐在审讯椅上,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枚忘真与陆叶舟想必已经完成任务,他们早有约定,两人事后会一直留在警察总局,接受林莫深的保护,绝不踏出一步,也不与应急司联系。
枚咏歌大概正为此事恼火,因为他的人找不到线索。
这次抓捕规模极大,必然引发广泛关注,应急司是名义上的参与机构之一,居然说不清前因后果,自然会狼狈万分。
又过去半个小时,枚咏歌单独进来,不再掩饰怒火,狠狠地拍了桌子,吼道:“农场?你们以为农场的老家伙能管得了我?十个枚千重,也不如我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千组长回农场了?让我猜的话,他绝不是想要约束咏司长,不不,这个念头他连想都不会想,他只是为老司长正名。”
“他已经死了,有什么可……”枚咏歌突然转身大步走出去,神态决绝,好像再不会回来了。
这次等得久些,差不多三个小时以后,有人进来,并不说话,给陆林北解开束缚,示意他起身随行。
走廊里站着四名保镖,不像是应急司的人。
陆林北被带到另一间审讯室,在这里见到三叔。
三叔没什么变化,即使面对一群神情肃穆如守灵人的官员,他仍像课堂上的老师一样严厉而又心不在焉,准备讲述那些早已烂熟于胸无需过脑子的内容。
枚咏歌以及几位副司长都在,包括枚千重曾想借助的枚冲衡,在他们中间,站着一名陌生的外人,陆林北猜想这是情报总局派来的高官。
“三叔。”
“嗯。”
“我们遵照你和老司长之前的指示,已经完成任务,现在可以说出真相了?”
三叔甚至没有抬头看学生一眼,冷淡地回道:“可以。”
陆林北开始讲述,从老司长生前的密令,到几个小时前的行动,一切都是老司长与三叔的安排,四名年轻人一丝不苟地执行,当然,老司长的病逝是桩意外,可计划未受影响,唐素醒的上家惊慌之余仍然引出其他极端成员。
为什么没有提前与司里联系?因为唐素醒可能不是唯一的内奸,而老司长之死和三叔被扣押,的确打乱一些部署,四名年轻的调查员决定照原计划暗中行事。
几名副司长轮番发问,陆林北坦然回应,不露丝毫破绽,副司长们明显开始相信他的大部分话。
“我受组员的委托,特别要感谢咏司长,若不是他给予我们完全的自由,这项任务可能不会如此顺利。”
枚咏歌嘴角动了动,算是微笑。
“他在撒谎。”倾听过程中从未插言的三叔,这时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