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施文玲突然明白了,恐怕她要花费好几代后人的努力,才能到达袁定珊这个高度,还得说是在运气非常好的前提下。
也就是这个瞬间,施文玲有那么一丝浅浅的沮丧,因为不管她有多拼命,她是享受不了自己原来幻想的东西了,她只能把自己当做垫脚石,让她的孙儿、孙儿的孙儿去享受了。
袁定珊看着施文玲不说话了,她主动问了一句:“怎么了?”
施文玲忙掩下自己的心思,改口道:“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害怕。”
可是她害怕的不是院子外面发生的事情,而是她怕自己这么努力的认字,会有人打断她,拉她后腿,比方说,她那外婆那一家子。
“只要我不慌,你就不用害怕,若是你实在怕,不如和我说说你家的事儿?”袁定珊道。
袁定珊之所以答应赵春兰让施文玲留在自己身边,就是因为她看的到赵春兰和施文玲眼里和脸上的“怨”。
就算是在前世,袁定珊也从来不小看这类人。
他们吃够了苦头,所以把脸和尊严都丢掉了,哪怕把脑袋削尖,露出脑浆来他们也要往上爬。
成名成望的大户人家,没有多少初代是干净、体面的,可为了后代,值了。
袁定珊做好准备听施文玲诉苦了,施文玲却是笑笑:“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群恶狗抢肉吃的恶心事儿,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这让袁定珊颇有些意外。
像施文玲和赵春兰这类有“怨”有“苦”的人,没有人倾听他们,她们更应该愿意诉说才是呀。
若说赵春兰是碰过钉子了,不在奢望有人真心待自己了,可施文玲也及时收住了,这才叫袁定珊意外。
看来,她时时刻刻都在约束着自己,好让自己快些成为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
袁定珊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虽说有些心疼施文玲,却也不敢明显表现出来——她提拔不了她,委于一个底子不厚的人重任,无疑就是在害他,施文玲到底能走多远,还要靠她自己啊。
于是袁定珊坐了起来,她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了裹,叹着:“我啊……我的日子单调的很,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按照你们的说法,那可能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施文玲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懂你说的意思,这就好比是科考,先不说家里有钱没钱,买不买的起书,能不能找到好的先生,先着一条,有人根本坐不住,看见字就头疼,一旦看到自己同窗考上,他又感觉自己和他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怎么自己却没考上,且不知,他们的差距,每一个时辰都在拉大!”
“你居然还懂这个!”这个实在就让袁定珊惊讶了。
“自然,虽说这个村子里没有多少有出息的人,日常大家也是这个鬼样子的。”施文玲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