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盲棍,边探路边走动,看走姿十分沉得住气。
手上除了盲棍没有别的武器,我便开始猜测,那个盲棍就只是一个障眼法,其实是暗器,想要趁我不备,将我一击而中,我认为不能任人宰割,现在应该改变章法,先发制人。
大步朝他的左手边走去,放轻脚步,离他三步远时,猛然一个大跳,准确无误的跳到了他的背上,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擒住他的右手,瞬息间便将他右手里的盲棍抽出来扔的远远的。
总算是被我逮到了一个。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手指触摸到的是男子的喉结,温热突兀。
随着他的声音,起起伏伏。
“这位小姐,我不过是一个过路人,哪来要杀你一说?”
男子的声音低沉带有重重的沙哑和磁性,嗓音很是特别。
我听了一个新鲜。但是手中的力道没有改变。
“你是盲人?”我警惕的问。
“如你所见。”他将右手抬起,虚空握了握,提醒我之前还在他手中的盲棍。
我毫不犹豫,腾出两指朝他眼睛直刺过去,在一寸距离间停下,他双眼一眨不眨,睫毛都不带颤动的。
真是过路的盲人?
“那你怎么穿的一身斗篷?”
男子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好生可笑。
“这都什么时代了,衣着自由吧,再说这可是巴黎最新款男士斗篷装,不过,我不喜欢他们的领口,特意让人给我改了些,你不懂时尚,不要随便质疑,免得出去贻笑大方。”
我不与他计较话里的讽刺,根据我看人的经验,觉得这人对我没有杀意,但是,他不像个无害的路人,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比那个老虎兄还要诡异。
此人,当远离。
“对不住了,是我误会你了,这几日有人追杀我,所以难免草木皆兵,不过——”我话音一转。
我是因为半夜三更逃火逃命,来了这里,他一个盲人不在家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而且这条短小的巷子连同这家酒吧,现在都是我的财产,他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寻常。
“不过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面试。”
觉得自己大脑不够用,有点突然缺氧短路,是她幻听了还是耳朵出问题了。
他说来面试,面什么试?
他“看”出我的疑惑,笑着说:“这家酒吧招门童和酒保,我的眼睛只是暂时看不见,打算先做门童,之后再做酒保。”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缺钱的人。”我没问他为什么三更半夜黑灯瞎火来面试,没问他眼睛是怎么一回事,而是最怀疑他的目的。
他像是又听到了我说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弄得我以为自己擅长搞笑。
“谁说工作都是为了钱?我是没事找事做。平日里实在闲的发慌。我就住在这附近,这家酒吧听说是新开的,离我的住处最近,就来看看。”
他还自己解释了更多一点讯息,“我最近失眠,出来走走,想着直接来这里等好了,第一个面试,录取机会大些。我喜欢这里,幽静。”
酒吧?幽静?
他莫不是在开玩笑?
“你一个瞎子做门童?看得清楚身份证吗?”未满十八岁,不让人进,也不卖他们酒的。
“呃”
他被我的话,弄得表情变了变,似乎之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也莫名的轻松了许多。
“看来我忘记了,还是等我的眼睛看得见后再来吧。”
他说完就走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没有挽留,虽然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但是这人奇怪,不知道底细,我最近危险的很,能不招惹是非,就不招惹是非。
甚至我动用了去上学的念头,想着住在宿舍会不会好些呢?那些人不敢烧宿舍楼吧。
“我看你最近水逆,有大灾之兆,但是也有意想不到的机遇。”
第二天,我住进了酒吧。
我的好友七七来找我,给我算了一卦,拿三个唐朝的开元通宝的货币,在手里摇了摇打开分析正反面就得出这个结论,我没有表示出对她的质疑。
因为她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她是一个骗子,驻扎地在地铁站,精通些微表情心理学,和一些推理法,专找安全人口下手。
所谓安全人口,便是一看就心事重重,又单纯好骗,胆小怕事的人,就算最后拆穿了,她收的钱也不多,人家也不好意思,不敢找她讨回来,再说了,她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人人都能对号入座,错不了。
起码到现在为止,她的生意没有搞砸过。
“你不相信?”她较真的板着我的肩膀,十分严肃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可不是真的骗子,我那是懒得使真功夫,其实我很厉害的,是有真材实料的!”
我坐在吧台上喝浓度最低的果酒,给她开了一瓶蓝莓味儿的递给她:“我这儿缺一个门童,你做吗?工资比你在地铁站的多的多,而且收入稳定又有奖金。”
七七干了一瓶酒,粗鲁的一抹嘴,“你不懂,我不在乎钱,我那是乐趣!可以日结吗?我没有存款。”
“当然可以。”
“做!”
“那就好,你也可以做带班老板,因为我还要去读书。”
七七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你一个文盲,去读书?”
“你才文盲呢。我虽然没上过学,可也是正正经经学过认字的,我看的书,不一定比他们上了十五年的学生少,除了数理化,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那你知道我这铜币是哪朝哪代的?”
她随手就摊开手里的铜钱问我。
“唐朝!”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唐朝哪位皇帝开铸的?”
“……”
“唐高祖。那这开元通宝四个大字,你可知道是谁书写的?”
“……”
“是欧阳询!你这个文盲!”
我不服,“高考题也没有考这么偏的。你随便拉一个大学生,我才不信他知道这些有的没的。”
“什么?!你说我吃饭的家伙是有的没的?你这不识货的家伙!”
“你才家伙,以后叫我绿歌。”
“你终于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我一愣。
“嗯哼。”我饮下一整瓶果酒,像喝水一样没有感觉。
“店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你会不会调酒啊?”七七环视店里打量环境一边问我。
从她的神色中我看出她是很满意的。“也许我可以在那儿占一个席地来兼职我的老本行。”她指着一个角落说,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直接拒绝,毁了我店里的名声就不好了。谢绝此提议。
她不满的小小抗议了一下。
但是抗议无果。
她很快就忘了,突然凑过来,将我手里的抹布夺过去对我说:“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巷子外那栋房子的二楼窗口外,有一个脸色惨白惨白的男人,头发油拉拉的,长的也怪怪的,面相不像正常人,你小心点儿啊。”
我不以为意,“艾滋病人我都照顾过”
七七生气的不想跟我说话了,因为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听,全当她在说火星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你呀!谁也不信,就只相信你自己,早晚有一天你会吃苦头的!”
七七气走了,还顺走我一瓶草莓味儿的果酒,但是我知道,她会在今晚九点营业前回来。她是个敬业的骗子,昨天跟一个客户约好今天两点碰面她不会失约。虽然她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不像样子,但她一向守信用。
我目送她忿忿不平的背影离开,从酒架底下抽出一本调酒书来,边看边做第一份酒单。
“绿森酒吧”,今夜九点正式开始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