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叹了一口气,这个身子的原主人也太傻了点,既然是要隐姓埋名过日子,那就把身份处理干净啊。
“不过自从沈国公出了事,你家被灭了门,你就一直在建安城里吗?”穗儿好奇地看着我。
“嗯……是啊,就东躲躲,西藏藏,渴了喝点雨水,饿了跟流浪狗强点饭吃呗。”我装作要抹泪的样子,穗儿赶紧递了手帕给我。
我挤了半天手帕也没沾上一点湿,只好有点尴尬地抽了抽鼻子。穗儿倒是毫不在意,还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你们沈家一直没有子嗣,唯有你与你大姐。当初得了你时沈国公还特别找人求了美玉,请了建安城里最好的工匠为你们二人打了玉佩出来,如今当真物是人非。”
我看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皱了皱眉:“你多大,我出生的时候你就记事儿了?”
“我也是听纨青姑娘说的,怎么了?”穗儿的脸红了一霎,不过立刻又做了副严肃的样子出来,“我十五了,长你一岁,日后见了我要叫穗儿姐,记得了吗?”
“记得了,见过穗儿姐了。”我故意拉长了音调,朝穗儿做了个福,“不过纨青姑娘多大了?”
“纨青姑娘也不过十八,正是好年纪呢。”说起纨青,穗儿立刻精神了,“姑娘如今正是红时,多少家公子都倾慕着,大可再红上两年,然后找个富贵人家做了妾室,从今到老也就算衣食无忧了。”
“你盘算的倒是仔细。”我摇了摇头,在账本上随手写下“银两”,穗儿立刻伸了头来看。
“你认得?”我看着她仔细的样子。
“粗略识得几个字,不过这个字是什么?”穗儿指向“银”字,“还有,叫穗儿姐。”
“银。”我懒得搭理她。
“可我记得‘银’字并非这么写吧。”穗儿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我。
我伸手拍了拍脑门,忘了写繁体了。
“这是简写,写着方便。”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一直都是这么写的。”
“沈家二小姐就是与众不同。”穗儿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我吃惊地瞪了瞪眼睛,沈家二小姐的滤镜可真是够重的。
“不要老说我是沈家人的事,你是且等着我被官府抓去斩首啊?”
“知道了。”穗儿才反应过来似的,做了个襟声的动作,“不过你就打算一直跟着纨青姑娘做下去吗?”
“当然不。”我没过脑子脱口而出,“我还得回去呢。”
“回哪去?”
“回……这不重要。”我摆摆手。
“其实红绡院里也不错,虽说一般的歌舞坊里姑娘们多多少少与那些来看的贵公子们有些私下交易,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相中了哪个姑娘,姑娘们也是不得不从,但红姨平日里虽然严厉,还是很护短的,红绡院里的姑娘要么是遇得良人嫁了,要么也能等到了年纪从红姨那儿拿一笔不少的遣散费,从没被哪家公子强迫过。你生的标致,身段又好,论舞论琴你也都不在一般的姑娘之下,若是你愿意,能让你嫁的好人家可多得是。”
“你和我说这个,那你自己呢?”我看向穗儿。
“我……”穗儿有点自卑似的低下头来,“我生的不好,人又胖,红姨说若是让我做飞天,非要把那吊着的绳子坠断了不可。”
我顺着穗儿的眼神看向她宽大衣衫下依然明显的游泳圈,果然身材焦虑这东西到了那儿都跑不掉。
“你现在这样也挺可爱的嘛。”我宽慰她,就好像原来我妈宽慰我一样,虽然如果不是她每天给我盛两碗大米饭我也不至于长成那样。
“你快盘点吧,姑娘午睡快醒了,我得过去一趟。”穗儿心里还是只有她家姑娘,倒是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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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都黑透了我才点完了不到一半,今天晚上纨青又出演了一幕,还没演完赏钱就已经送来了三趟,果然是头牌,一曲红绡不知数。
我看着面前的东西越来越多,有点烦躁地扔了笔,趴在桌上听自己的肚子唱歌。来了这儿还没吃过一顿饭,听说辣椒是明朝才传入中原,这架空的时代怎么说?是算在明朝前还是明朝后?我还有没有麻辣烫和冒菜吃了?
“花蓓!”我听见有人叫我,差点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喊一句“还没到还款日呢”。
“干嘛?”我也扯着嗓子叫了回去。
“姑娘下来了,叫你过去呢。”
“知道了。”我看着一手的墨水和面前账本上狗爬的字,果然,毛笔是真的难用。
我在裙子上随便擦了擦手准备过去,临走突然想起来,转身回去把桌上列着竖式的草纸团成一团,没找到地方扔就先藏进袖子里,这次要是再被人问这是什么,我可解释不明白阿拉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