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依言让开。
姜翎进了院子后,一眼便看见堂屋里头躺着的、叫声渐渐虚弱的金老三,另有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妇人坐在金老三旁边的地上嚎啕大哭,饭桌上,一位头戴皮帽子的老头闷声不吭地狠抽着旱烟。
金家其他人都在堂屋里站着,有瞧热闹的,有偷偷抹泪的,还有一脸麻木的。
姜翎站在堂屋门口,转头对金大嫂道:“劳烦大娘让其他人都出去。”
金大嫂“唉”了一声,低头进了堂屋,语气怯弱地道:“爹,娘,俺在村长家找到了大夫……”
那嚎哭的老妇人抬头看了一眼,见大儿媳妇说的大夫竟是个小女娃娃,不由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害死俺儿子不够,还想害死俺孙子?这是啥大夫?还没断奶的大夫?你去哪儿找个骗子来糊弄俺?”
珍珠柳眉一挑,怒斥道:“你们家有什么值得骗的?都放尊重些,这位是当朝郡主!”
那老妇人一听是郡主,就有些慌了神。
乡下人家,见过的最大的官老爷约莫就是里正了,但里正也属于相亲那一挂的,见着也就是客气些罢了。
至于衙门里的县令县丞等正经官老爷,老百姓等闲是见不着的,见了就得磕头。
县令是七品官儿,郡主是几品来着?要不要磕头?
老妇人一脑门子官司,一时有些慌,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就连牟村长都惊着了,他昨天胡乱猜了一把,想着是不是公主,只是后来见这伙儿人太和气了,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哪个龙子龙孙能这么和气?
竟然是郡主,啧啧啧,就说这相貌,这气度,不像普通官家小姐,竟然是郡主娘娘!
牟村长浑然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没见过什么普通官家小姐……
姜翎看那一堂屋的人个个都直愣愣地望着她,一个都没动弹,不由呵斥道:“赶紧把地方让出来,没看见病人都痛得没声儿了?”
抽旱烟的老头子收起烟袋,把烟杆子往桌上一敲:“都出去,听郡主娘娘的。”
于是金家众人都一窝蜂地从堂屋里冲出来,也不走远,就守在堂屋门的两边,只等郡主进去后,他们便可以占据有利地形,将堂屋里头的动静看个清楚明白。
姜翎接过珍珠递来的手帕,将两角挂在耳朵上,掩住口鼻,进了堂屋。
病人痛得蜷成一团,嘴里尤在“哼哼”地痛呼着,头发早就汗湿了,贴在脸上,面色煞白。
姜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切了一把脉,再摸了摸他的手:嚯,还真是绞肠痧。
手暖,是阳痧,可用放血疗法。
她转头对珍珠道:“针袋,白酒。”
这几样东西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装在一个小医药箱里。
姜翎把银针用蒸馏过的高度白酒消了下毒,然后拿起金老三的左手,用银针依次戳破他的指尖,并握住他的手臂,从上往下捋,将恶血从指尖逼出,左手放完又换右手。
待两只手都放过血后,金老三已经不痛哼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姜翎站起身来,对门口的金大嫂道:“痧症已经控住住了,须得叫人去镇上药铺买宝花散,日服三次,服完即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