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微微探过身子,凑到姜翎耳边小声道:“一会儿出去后,跟本宫走,本宫已经替你跟表哥说项过了,你可得把握机会啊。”
姜翎愣了愣,转头定定地看了德雅好几秒,这才笑着眯了眯眼,点头应道:“好。”
不能喝酒的人生难免乏味,去见识一下这位公主的宅斗手段也好,省得枯坐无趣。
德雅看了竖起耳朵偷听的沈云菲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别让你表妹跟着,不方便。”
姜翎点了点头,转头对沈云菲挤了挤眼睛道:“三表妹,你且先去跟她们玩耍吧,我与公主殿下有些悄悄话要说,待说完便来寻你。”
沈云菲对如今的郡主表姐崇拜得紧,收到她递来的暗号,想起至今还在小佛堂里吃斋念佛的杜姨娘,又想起郡主表姐举铁锭时彪呼呼的样子,心里那一丝担忧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带着丫鬟去门厅处换鞋了。
过了片刻后,德雅起身出去,等了一会儿,姜翎也由珠翠和珍珠伺候着脱了棉袜换上冬靴,往园子里走去。
德雅和周胤文带着各自的仆从,在暗香阁右侧的回廊下等着,两人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口。
见到姜翎出来,德雅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
姜翎莲步轻移,不疾不徐地朝他二人走过去。
待她走近,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周胤文急急上前两步,双手交叠平举于前,躬身呈九十度直角,深深地行了个礼:“文谦酒后无状,令郡主名誉受损,还望郡主海涵。”
姜翎于两米外站定,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略略颔首道:“好说。”
这小子倒是个实在人,道歉态度比萧世子诚恳多了。
周胤文见她没有得理不饶人,暗暗松了口气,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他直起身,朝姜翎看过来,一边纠结措辞,一边暗忖:
今日的郡主看起来似乎很不一样了。
那日,她穿着十分鲜艳的桃红色衣裙,头上插了好几朵珠花,红的紫的绿的都有,热闹得就像春日里的花圃似的。
脸上的妆容也十分隆重,仿佛三四十岁、年老色衰的妇人,对自己脸上的皱纹无可奈何,只能用脂粉描补一般,粉厚得几乎见不着人了。行走坐立的姿态也极不自在,扭扭捏捏,装腔作势,委实令人望而生厌。
今日却是一袭月白衣裙,头上只簪了两朵银质掐丝南珠珠花,耳垂上坠着南珠耳珰,脸上干干净净的,皮肤瓷白隐隐发光,齿白唇红,眼眸清澈宛如一汪清泉,令人见之忘俗。
加之,擂鼓时的她,拒绝饮酒时的她,从容应对刁难时的她,一言一行看似随意却十分得体,仿若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半点儿矫揉做作之态,委实令人赏心悦目。
因此,他来此之前打好的腹稿,预想的那些斩钉截铁的拒绝之言,这会儿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见他支支吾吾一副难于启齿的模样,又有德雅在一旁笑得一脸玩味,姜翎便有些不耐烦了,直言道:“周公子若只是道歉的话,你的歉意本郡主收到了,若无旁的事情,请恕本郡主失陪。”
周胤文忙道:“郡主请稍等,还……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