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只要你说一声愿意与我们合作谋利就行。”
“古某人一句话居然能值这么多钱?”古平原笑了,有些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苏紫轩凝视着他,“我信得过你。”
古平原心头一震,也回望着苏紫轩,只觉得她目中并无欺瞒作伪之色,反倒是一片诚挚。
古平原心头一震,也回望着苏紫轩,只觉得她目中并无欺瞒作伪之色,反倒是一片诚挚。纵有千金又如何,还不是枯骨千年,瓦砾成堆。都说做生意是为了钱,就算真的赚到了帝王一样的金山银海,然后呢……也修这样的大房子,娶天下最好看的美女,日日笙歌,夜夜纵情,这就是生意人最好的结局?
“这两日又出花样了。”掌柜的看样子也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只是把声音压得低如蚁鸣,“听说绿营的营官开始卖名额了。”
“什么名额?”
“我也是听说啊,说是给十两银子就能得一天押解的差使,很多城里的恶少都争抢去买呢。”
“有什么用呢?”
“嗨,还不是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儿,方才那一幕想必二位也看见了,若不是眼下这情形,一个当兵的能摸到康家的二儿媳?那可是西安城里有名的美人儿。”
,每日游街之时,依旧会有官兵接着押解的便利调戏妇女,可怜这些女人在家中也有丫鬟仆妇伺候,一般的锦衣玉食,可是沦落至此,就只能忍气吞声受人欺,不然就只有像方才那少妇一般,一死全了名节。
“我要是这些商人,就到僧王面前告上一状!”王炽声音不知不觉变大了,把掌柜的吓了一跳,四面看看没人注意,这才放下心。
“没用的,没用的,僧王早就有话,说汉人都是阴柔狡诈之辈,商人更是汉人中的奸邪小人,他们的家眷活该才不过短短一霎,古平原的脸色已经霁和下来,他冲着王炽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多说无益,这不是咱们眼下该管的事儿,照咱们刚才商量好的,各自办事吧。”
王炽叹了口气,依言走了,古平原却没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一队“犯人”远去的方向,脸上如木雕泥塑般,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一个性格极其要强的人,既然决定从商,就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商人,不被任何人瞧不起。
然而眼前这一幕给他带来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西安是通州大邑,这里又是城中繁华地方,众目睽睽之下,商人的家眷可以被任意折辱,看样子别说知府衙门就是督抚衙门也是默许了此事,也就是说在这些当官的眼里,商人真的就是贱民!古平原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般滴着血。
但是古平原已经不是当初在关外贸贸然去找张广发算账的毛头小子了,甚至也不是半年前那个被王天贵摆布得差点投河的年轻人了
古平原强迫自己暂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理理衣裳沿街来到不远处的三晋会馆。空手拜客不成体统,好在会馆外面就是一家南北货店。他知道自己等会儿拜见的人都是金玉满堂的财主,以自己身上这点钱,送什么都入不了人家的法眼,索性只买了当地特产的两篮子大石榴,一手提了一个。古平原将身上带着的名刺,交给门上,说自己是泰裕丰的人,刚到西安,特意来拜会两位掌柜。
别看就两句话,可是效用不小,不一会儿大门敞开,管事的先一步跑出来,说日升昌的雷大掌柜亲自出迎。古平原一听立时动容,这个面儿给的不小,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大门左右一分,一个人款款迈步出来,笑吟吟说了句:“古掌柜,久闻你的大名,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晚了,急匆匆走进绸缎庄。这家庄子也是一条街上的大门脸,四扇排板门,一丈多长的黑漆柜台,柜台后一个个方格里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匹,有宁绸,有湖里纺,有步云纱,有万县锦缎,甚至还有一个用西洋玻璃做的橱窗,里面展示着各地的绣工,蜀绣、苏绣、湘绣、粤绣各有几幅,都是令人啧啧称奇的精工。
一名伙计引着古平原穿过前柜,沿着院落中的石板路走到第二重院看得出主人家也是一番苦心经营,铁干铜枝的老树遍布满园,都是碧叶虬结,霜皮突兀,怒根出土。院中无明池却有暗泉,但闻泉水滴答声,听久了心静自凉,又能发人怀古幽思。
“好去处!”古平原不觉赞叹出声。
“三百年的老园子,没别的好,就是一丝火气不带,最是消暑。”阴影中有人边答话边走了出来。
一打眼间,古平原还以为出来一位地仙。就见这个人年纪比古平原大着几岁,身穿蓝绸衣裤,足登散底鞋,辫子盘两圈甩在脑后,手中一把折扇,双目炯炯有神,脸上挂着一丝漫不经意的微笑。
见是这样的俊雅人物,古平原不敢怠慢,抱了抱拳道:“在下古平原,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找我前来有何事见教?”
“坐、坐,天太热,哪能一到就谈正经,先喝一杯大红袍解解暑再说。”
那蓝衣人一句不答,指了指树荫下的石桌石椅,请古平原坐下。“这人还真爱说话,古平原几次想插嘴都插不进去,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听他一个劲儿地往下说。
“你算是有口福,正宗的大红袍树一年只产八两菜茶叶,自打乾隆爷那会儿被雷击死了半边,就只剩下了四两。如今都在我手里,轻易是不给人尝的。”他这么一通夸,古平原还真起了好奇心,端过沏好的茶水,用舌尖一点,又呷了小半口,慢慢地品,最后舔起一片茶叶在齿间细细嚼着。
“如何?”蓝衣人带着笑问。古平原注目于蓝衣人,他却宛如浑然不觉,只是向紫砂壶中注水,将一小块白炭轻轻拨亮,动作就像新郎在拨开新娘子凤冠上的流苏,饶有兴味又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