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亭心里一阵感动,双目不由得潮湿了。
薛原把余月亭让进小院,听得外头有声音,一个女子开口问道,“阿原,是来客人了吗?”
薛原看了看余月亭,向内里答道,“阿嫂,是我当差的家主。”
听得此言,内里匆匆忙忙出来一个年轻妇人,虽然穿着朴素,可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布衣荆钗不掩秀色,柳叶眉、丹凤眼,双瞳剪水,体态姣好,确实是个美貌的妇人。
旁边有个双目有些痴呆的男子蹲在一旁,双眼无神,身上却也干干净净。见到陌生人来家中有些紧张,站在门边双手连连搓动,显得很不自在,不时用眼看向自己的妻子。
“没事的,是阿弟的客人。”薛林氏软语安慰道。
那男子却突然紧张起来,大叫着拼命朝头上抓去,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三两下让他抓散,他披头散发地跑到一旁,伸手抓起一把肮脏的污泥,张着嘴就要吃下去。
余月亭这才明白,这人多半是患有疯疾,这时发作,以秽为食。
薛林氏见状赶忙上前欲一把夺下,但是人的力气恰恰是疯了之后最大,因为不识礼教,不避恐惧,一身蛮力便可全然激发出来。
反而受惊,两眼直勾勾盯着余月亭,余月亭心里一阵发毛,那男子冲上前开一把紧紧抓住余月亭。
薛林氏见状赶忙上前去撕扯男子。
薛林氏是个柔弱妇人,本就不善用力,所以虽然使足了力气,却也制那疯子不住。
幸好这时候薛原从后头跑过来,拦腰把那疯子抱住,口中还不住地叫:“大哥,大哥你快住手!”
薛原虽然身形削瘦,但终归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正是力气大的年纪。两个人合力,终于制服了那疯子,却也累得通身是汗,赶紧连连向余月亭告罪。
薛林氏好生安抚着那男子,拉着自家阿郎的手领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薛原将余月亭迎进屋中,连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地说道,“小郎君,压压惊吧。”
余月亭深吸了一口气,借着四下打量平伏着心绪,这才发现薛原家家徒四壁,所用器物皆为残旧之物,几间房屋经年没有修缮,到处是漏风的裂纹,仅用牛皮纸糊墙勉强维持。
古平原正在四下看着,忽然鼻端闻到一股药味飘过来,想必是为了治疗薛原兄长的疯疾,这也就难怪家里如此寒酸,阿嫂不便抛头露面,薛原平日十分节俭,想必一年辛苦所得,都送给了这药罐子。
薛原素日里在府中当差都是站着,此刻余月亭坐下。他也就习惯性地站在余月亭身旁,叹了口气,向余月亭解释。
原来薛家两兄弟,长兄叫薛年,弟弟叫薛原,音同圆,是父母希望二人年年圆满,心想事成之翼。
他们父母早亡,哥哥一向在祁县做事,从前读书也极其有天分。但要抚养薛原,便放弃了,没有再继续读书而是外出做事,因为哥哥读书有天分,读书也多,许多大户人家都喜欢他,他在祁县给人都当过账房先生。
嫂子薛林氏极是贤惠,不仅支持哥哥抚养小叔,而且还攒下私房钱预备为小叔子娶妻成家。薛林氏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美女,自从嫁了薛长兄,便专心家务,照顾丈夫子女,实在是妇人中的楷模。
“可惜呀,老天爷大概是嫉妒我大哥妻贤子孝,居然让他得了离魂症。”薛原脸上一阵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