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亭朝东面看去,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色,隐隐听得见嘈乱的人声。
顾不得多想,衣服也来不及换,她披着大氅便匆匆出门朝火光之处赶去。
火势最烈之处正是自家的粮铺,火舌舔舐着青墙,空气中散发出粮米的焦糊味儿。
众人正提了水来救火,人声嘈杂,烟熏阵阵,眼前忽而清晰忽而迷蒙,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余月亭蓦地反应过来,铺子中一向有驻店活计留守。她心下一惊,粮米烧了便烧了,伤着人可是大事了。
余月亭脸色唰地一白,赶忙四下去寻张奎,见张奎正提着水桶朝火里冲,她上前一把紧紧抓住张奎。
张奎见她脸色惨白,一下就反应过来,赶忙说道,“小郎君,还好没人在粮铺,值守的活计恰好今日告了假。”
余月亭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看着冲天的火光沉默不语。
张奎焦急地说道,“怎么办?全烧了……”
余月亭定了定心神,“可有烧及旁人房屋?”
张奎垂下脑袋点点头,“东头的有一些。”
余月亭立即说道,“火是从我们铺子里头烧出去的。去,寻店家来,统计损失。所有损失我们来承担。莫要让人明日闹上门来太难看。”
她转头看了一眼粮铺,“再安抚好在铺子里头寄卖粮米的佃农,按斗米九钱全部赔偿给他们,务必让他们放心。”
小伙计史勇闻声赶来,恰巧听见余月亭这话,忿忿不平地说道,“凭什么我们赔?火又不是无缘无故起的,分明是有人故意纵火坑害咱们铺子!”
“闭嘴!”张奎厉声斥道。
余月亭也淡淡看了他一眼,史勇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余月亭开口交代道,“若明日明府派人来查,不许说什么纵火不纵火的,更不准说有人蓄意为之。只说咱们铺子里头不注意落了火星子,才引起这一场意外。”
史勇不乐意了,“小郎君,咱们做什么要替旁人背黑锅啊。”
张奎见四下里人多,赶忙将他拉到一旁,无可奈何地戳了他脑门一下,“你白长那么大的个子,怎么半点不长脑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问题是你有证据吗?有人瞧见吗?
明眼人都知道贺明府与王大掌柜什么关系,你去告他,不是点贺明府的眼吗?就不怕被治个诬告之罪?”
史勇这才明白过来,唉地叹了声气,咬牙一把夺过张奎手中的水桶朝粮铺的火光之处冲去……
张奎站在角落里朝余月亭点了点头,余月亭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看着火势渐灭,唤了含烟过来回了府。
王启东,明日便送你一个惊喜。
……
将将开市,吴缺便懒洋洋地上街转悠,直奔青圆记粮铺,看着烧得不成样子的粮铺和看不出招牌的幡布,得意洋洋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