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布衣的精瘦老儿撩帘出来,浑身满是药味,手中拿着一杆药秤,正在对方子配药。
方才那个小伙计应了一声,“好咧,掌柜的。”
撩帘进了内室,不一会儿端着托盘出来,上头满当当放着三碗药汤。
“几位身上都湿了,喝点药汤驱驱寒,免得落了病。”天冬将药汤递过来。
得避雨已然不错了,余月亭不好意思正想婉拒,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老儿抬起眼皮看看她,“瞧吧,这就开始打喷嚏了。湿衣裳又紧紧捂在身上,今晚你非发烧不可。天冬,取火盆来。”
余月亭道了声谢,接过药汤一气饮尽,只觉浑身发热,手心也暖乎乎的。
“如何?”见他们将药喝下去,老儿跑过来紧紧盯着。
如何?
余月亭犯了难,这药汤又不是菜肴,难不成自己还能尝出个咸淡来?
“腹中如火,顷刻之间,身上便逼了汗出来。先生这药汤药效甚好。”顾云安将药碗放回去,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老儿自得起来。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几人的脸色,点点头,有些开心,“看来新方子不错,你几位算是走运了,我这方子开出来可还没有给旁人试过呢。”
余月亭心下一惊,原来是拿我们几人试药来了。
老儿看着余月亭的脸色哈哈大笑,“你不必惊慌,老儿行医几十年,手下是知轻重的。”
天冬跑过来笑道,“人家都说我家掌柜是神医呢。”
闻言陆挺朝药铺牌匾看去,赫然三个大字“悬济堂”。陆挺赶忙起身一拜,“方才慌不择路,未发现进了大名鼎鼎的悬济堂。莫非老先生就是有圣手之称的韩神医?”
天冬颇为骄傲,“可不就是我家掌柜嘛。”
人没有不爱听恭维的,听得陆挺这一番话,他捋捋长须眯眼轻笑,“诶,什么神医不神医的,老儿我还差得远呢。
人人说我是神医,经验无非有二:一曰准,症状要看准,望闻问切,四步下来就要说出是何处的病灶;
二曰狠,下药要够分量,保证一次根治彻底。
这第一个,凡是医者,没有做不到的。老儿我与其他大夫不同就不同在这第二个。
老儿我舍得下狠手,其他医者未必有这样的胆量。
有些大夫,不能说他医术不高,但是他心里边打了拐,算计的是:每一次我少给你一些,让你病情有好转,就是不能根治,下一次你还得来我这处。
这一去而来,药钱就出来了。这样的作为,先在医德上就欠了一筹。
还有的大夫,胆小谨慎,生怕用错了药,本来该下两剂重药的,他偏只下一剂,总想着等有些起色,再加量。
可是人生病这东西,一次要不根除,拖的时间久了,免不了有别的疾患挤进来。这样陈陈相因,真是害人不浅。”
听得他这一席话,几人心中都颇有感悟。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离不开这个道理。瞻前顾后,既顾虑这个又顾虑那个,到头来什么也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