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投契,烹酒煮茶,足足畅聊至日落西山,仍意犹未尽,本想回到城中继续寻个地方喝酒,不醉不归。
但温兰珏在身边多有不便,余月亭也有些乏,于是几人套了马车前前后后朝城里驶去,到了城门拜别几句,便各人回各人府中去了。
前几日孤身一人在府中不禁有些想家,今日结交了新友,便将此般念头一股脑抛到脑后去了,满心都是欢喜。
余月亭自幼结交的都是豪门贵女,今日头回与男子以兄弟相称,余月亭只觉新奇极了,又觉这几人相处起来十分和洽。当下便愈发喜欢青州,愈发觉得此地热闹好玩。心下打了主意第二日再上外头转转。
还不等她出门,第二日午后,温衍便递了帖子来,称要做东一尽地主之谊,晚间在宝安坊设了宴邀余月亭与顾云安二人前去,算是为二人接风。二人自然欣然前往。
余月亭嫌马车麻烦,妨碍她欣赏周围景致,于是顾云安牵了匹马出来,余月亭高坐马背之上,顾云安牵马徐徐而行。
行了半柱香的功夫,转过朱雀大街,前头便是人声鼎沸的宝安坊。
北周朝风气开放,设有数个坊市供日常贸易。在这青州城中要数东市的宝安坊和西市的义宁坊最为热闹。
寻常百姓生活无非就是衣食住行这些琐事,两坊内商户林立,生活琐事都可一并解决,可谓是大大的便利。
两市的北边儿坐落着鼓楼,楼上置有巨鼓一面,每日有人击鼓,以晨钟、暮鼓之声,决定开坊、闭坊的时间。
晨间击鼓百下是为开市,各家商铺开张接客。
娘子们逛街喜欢进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郎君们直奔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学堂学生们可以去书肆农夫挑着果菜米麦进市卖掉,再买走铁锄陶碗……
街上有杂技百戏拉琴卖唱算命卜卦的,走得渴了饿了,有酒楼、食店、果子铺。
北周民风开放,直到亥时方才宵禁闭坊,再击鼓百下,灯熄火灭,更夫报时,城卫巡夜,不准通宵玩乐。
故而这个时辰正是热闹的时候。夜幕将垂,华灯初上,宽阔的街道两边,行人如织。
一路行来,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叫卖的东西种类各异——妆奁首饰,针线布匹,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真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虽说各处都有坊市,但地方风情不同,细细品来各有滋味。许多小玩意儿余月亭见也未见过,早就一跃下马来,这边瞅瞅,那边瞧瞧。
这样也想要,那样也想要,索性全都买了。不一会儿,手里拿得满满当当,尽数塞给顾云安,顾云安一样样收拾整齐挂在马鞍上。
忽而一个小贩嘹亮的声音响起,“豆皮饼——”
余月亭眼睛一亮,忙跑到他摊位面前,闻得香气扑鼻,咽了咽口水。
小贩极会看眼色,撤了张豆皮摊开,一面朝里头裹各式菜品,一面问道,“小郎君加酸还是加辣?”
余月亭想想,“辣!”
“好咧!”
小贩手上麻利地加上佐料,卷起薄如蝉翼、晶莹透亮的豆皮饼,在油案上煎得油滋滋、金灿灿方才递过来。
余月亭正要张口,忽而瞥见身边的顾云安,也不好意思自己吃着,叫他看着。想了想,将豆皮饼一分两半,递过去。
顾云安倒也不客气,接过就往嘴里送。
余月亭才吃了一口,就听得顾云安咳个不停,眼中都咳出泪来,一面喊道,“辣、辣……”
余月亭捧腹大笑,“你吃不了辣你不早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