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拧着眉看着他,就怕他当着那么多人,不知羞的说出什么“你长得太出挑”这种话来。之前这种恶心的话,沈之星也没少说。
谁知沈之星大笑着说:“我带的人里头,可没有叫花子!”
……唔,这是个大漏洞。秦艽自诩聪明,头一回吃了瘪。沈之星觉察她生气,道了一晚上的歉,秦艽不为所动。
后来半夜,秦艽正在睡,窸窸窣窣听到帐篷外头有声音,过了一会儿便看见沈之星打帘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莲子羹!田玉堂的莲子羹,你最爱吃的!”沈之星兴冲冲地,点了灯。
田玉堂?不是在琅琊县城内吗?可他们已经走出琅琊几十里路了。
秦艽瞥了一眼帐外,正在飞雪,沈之星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斗篷上、头上,都是未化尽的雪。沈之星的身影融化在灯影之中,秦艽看着,觉得特别暖。比吃了热腾腾的莲子羹还暖。
一年多后,当沈之星拿着四方法器镇她之魂、用琅琊匕剜去她的七羽之时,她眼中心中脑中晃动的,都是这个影子。
仙羽山的邪祟,很是棘手,秦艽觉得,该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支持。但是没有寻到踪迹。仙羽山门众损兵折将,沈之星带的人也折损了一大半。于是没有办法,只能设了个结界,暂时困住仙羽山上的“东西”,退回琅琊从长计议。
秦艽是在自己被困法阵,被四方法器镇魂之后才想明白,所谓的仙羽山之祟,不过是个明目张胆的陷阱。她那看着老实本分的大师兄,站在阵外看着她,面上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奸诈与小人得逞后的快活。
仙羽山之祟,就是他们联合沈家放出来的,最后嫁祸在她头上,说她是妖人,害死了云迢,如今又害的仙羽山生灵涂炭,人人得而诛之。而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剜去她的七羽,炼成钥匙,开启沈家手中的天门盏,助宋家一臂之力。
沈之星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秦艽不得而知,但在她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沈之星站在阵笼外,手中握着琅琊匕。
他们一夜缱绻,沈之星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却没成想,那鲜红的嫁衣,是用她自己的鲜血染红的。可她是秦艽啊,云迢最得意的弟子,身负七羽之人,只要她愿意,即便是四方法器镇魂,也镇不住她啊。
可是她放弃了。因为她发现,即便是通体疼痛得如同万箭穿心,她脑子里,念的都是沈之星雪夜点灯,温声软语的样子。
这还活个什么劲?
秦艽觉得累了。她最后再看了沈之星一眼。这辈子的最后一眼。
师父说:“你命中少情一字,往后该如何是好。”
此话当真不假。
人世间许多人,于情一字,注定是修不成正果的。
她秦艽,便是其中之一罢了。
人生大谬,便是有情遇无情。
沈之星,你我就此别过,愿生生世世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