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了酒碗,微微晃动着碗中的酒液,道:“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阿芜。”玉卿卿咧嘴一笑:“荒芜的芜。”
“阿芜?”雷云厉看着他道:“没有姓吗?”
“无父无母,没人给姓啊。”玉卿卿又呷了口酒,略显感慨的说着,而后又问他:“你叫什么啊?”
在雷云厉找来之前,玉卿卿已经打听清楚了他在榆城的身份。
四年前,榆城屠夫老夏的家里忽然就多出了一个面黄肌瘦半死不活的小子。
听老夏说,这是他远方的子侄夏泽,家里遭了灾,一路逃难来投奔他的。
老夏命硬,克死了两个老婆,渐渐的也就消了娶妻的念头,现下有了同宗子侄投奔,他就美滋滋的当起了爹,还大摆了几桌酒席让街坊四邻认识他儿子。
后来老夏患病再拿不动刀,夏泽子承父业干起了屠夫一职,却又因不是那块材料而放弃了,整日往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钻,打猎回来贴补家用。却又不知走了谁的门路,竟在衙门谋了个刽子手的职缺。
在玉卿卿看来,他去深山打猎是假,暗中替福王做事才是真!
而距离那破庙不远处便有一座山,那山里,会不会就藏着福王的秘密?!
所以雷云厉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上门灭口!
雷云厉看着他,淡淡道:“夏泽。”
玉卿卿看他身上杀意渐消,搁在桌下膝盖上的拳头终于稍稍舒展,小心翼翼的将手心里的汗渍拭在了衣服上。
雷云厉道:“阿芜兄弟是榆城本地人吗?家住何处?”
“都说了无父无母,哪还有家?”玉卿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天生的孤魂野鬼,居无定所的飘零十数年。”
说着想到什么,端酒的手一顿,偏头看了看这铺子,笑道:“不过,如今也算有了。”
雷云厉眉头微皱。
秉着宁错杀、不放过的态度,让他如何去放任这么一个身份不详,无法追溯根源的人呢?
搁下酒碗,他的手又压在了刀柄上,五指收拢。
玉卿卿的眼皮跳了跳,搁在膝头的手又悄悄握紧。
这人着实难缠了些!
又或者说,他在对待福王大业的事情上太过谨慎!
丝毫的不确定,在他这里都是要命的。
脑子飞速的转着,就在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喊叫:“夫君!”核桃脚步轻快的走进铺子里:“我把幌子取回来了。”
玉卿卿烁然扭身,见状皱眉。
她虽然抱有侥幸,但心里还是做好了对敌的准备。
故而早早的便打发核桃出门去了。
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
核桃一手幌子,一手竹竿,脚下一站定,这才发现铺子里有陌生人在。
她顿时收敛了笑意,有些无措的看着阿芜。
玉卿卿忙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热了吧?水井里给你拔了桃子,你快捞起来吃两个,解解暑。”
核桃正担心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了错,恐阿芜生气。
没想到阿芜丝毫不生气,还让她吃桃子。
心里的惶惧慢慢的散开,她点头应下,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