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暗暗叹息一声,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出得房门,季卿身边的另一名大丫鬟冬青眼中带着征询地看过来,见着忍冬轻轻摇头,便也低声叹息一声。
她们是季卿跟前的大丫鬟,自季卿来了贺家就跟在季卿身边了,自然是向着季卿的,如今难免会替季卿鸣不平。
“爷未免也太……”
“无情”二字,冬青忍了再忍,才没说出口,“夫人对爷的心思,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么些年来,夫人也就等着爷给她一个名分了,谁曾想……”
谁曾想,这么些年,贺章都没想过要给季卿一个名分。
反倒是如今,听说昨日贺章去了安国公府赴宴,回来的时候居然带了一名舞姬回来,听说是安国公酒酣之下送予贺章的。
安国公位高权重,还有一个做了贵妃又颇得新帝宠爱的女儿,可以说如今的安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舞姬哪怕身份低贱,但只凭她是安国公送的这一点,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了。
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被随意处置。
打从贺章将那舞姬带回贺府,府里的下人就议论开了,议论的同时,一众人看季卿的眼神也多了些变化。
季卿虽然没有名分,在贺府的地位却是极为超然,那是因为贺章的身边一直不曾有旁人。
但如今,那个还未曾谋面的舞姬的出现,却显然打破了这一点。
那舞姬是安国公送的,既不能随便打发了,也不能真的让她留在府里做个丫鬟,如此一来,最合适的安排也就是纳了做妾了。
若真是如此,那季卿无疑就将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了。
那些平日里对季卿毕恭毕敬的下人们,也正是想到了这些,才会斗着胆子在背后议论不休的。
虽然也没人会蠢到当着季卿的面议论,但季卿眼不瞎耳不聋,手底下又有不少忠于她的人,又哪里能不知道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冬青不由忿然。
相比冬青,忍冬就要稳重许多,虽然也同样在心里替季卿鸣不平,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还瞪了冬青一眼:“闭嘴,主子们的事,是咱们能妄议的吗?”
受到呵斥,冬青噘着嘴不敢再说话。
*
在两个丫鬟说话的时候,屋里,季卿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想的,也是关于贺章带回来一个舞姬的事。
贺章的身边,也许就要多出一个妾室了。
只要一想到此处,季卿的心里便是一阵涩然。
若是十年前的季卿,只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因为一个妾室而有这样的心情。
毕竟,那时的季卿还是季家的嫡长女,她自小的教养便是如何成为合格的当家主母,惩治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的妾室的法子,她更是学了不知道多少,她又如何会将一个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妾室放在眼里?
可现在……
曾经受到的那些教养还未曾忘,学过的那些法子也还牢记心中,但她却没有那样名正言顺的立场了。
曾经的种种在眼前一一浮现,季卿心中微涩,许久之后才又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