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家的僵脸僵了好一会子,干脆也不再闲扯饶弯子了,径直道:“你也是太傻了。她眼看已经废了,你还死守着她干啥?有那些心思活道的,早暗寻门路了。偏你,我人都送到你跟前儿了,都不知道问一句。”
绕到这会儿,也该落到正题了。绿翘很是配合地做出一副讶然状:“这么说,今儿嫂子是为我来的?”
“那可不!”刘喜家的斜了眼外头,往绿翘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没好气道:“不为着你还能为着谁?”
为着丁香那个憨丫头么?这事儿还轮不上她!
虽说五姑娘容貌可比绿翘出色多了,可奈何她是主子,谁敢动这个心思?
绿翘倒是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也往前伸了伸头:“那嫂子说说,给我寻了个什么好去处?”
刘喜家的张嘴要说,又险险打住。眼带疑惑地上下打量了绿翘一番,这才谨慎道:“要说去处嘛,自是顶好的去处。就是得瞧瞧,这等好事儿你愿不愿意接。”
一听她这话,绿翘就知道,这指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但也不觉得得惊讶,在姜府,失势或者根本就不得势的丫头,叫那管家娘子胡乱拉郎配的事儿多了去了。
她先前是因大家都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要敢动她,姑娘不得跟那大闹五指山的孙猴子似的把姜府闹个天翻地覆,这才得已安生。
现在姑娘失势了,没老太太这个靠山了,打上她的主意,并不奇怪。
就略带着几分萧索地笑了下:“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盼想?嫂子先说说吧,我听听。”
刘喜家的来时想得好好的,这是好事儿,到了这边把绿翘拉到一旁,当面一说,这就完了。
可她先叫姜薇用院门的事儿给挡了一下子,接着又叫绿翘拿借银子的事儿缠了半天,这也不知道是叫这两桩事儿给绊得泄了那么股子气,还是怎么着。突地觉得这话不那么好出口了。
足在心里掂量了好一会儿,才一横心道:“是我那叔叔,刘大管事!”
“啊?”绿翘先是微讶,随即掩口笑:“那我不成了嫂子的小婶子了么?”
刘喜家的一下子黑了脸:“我那老婶子还活着!”想什么美事儿呢!
绿翘就慢慢地收了笑,眉头蹙起,但说出的话还算平静:“刘嫂子,你们这么办事儿可不对吧?”
她说的这个不对,不是此不对,而是彼不对,刘喜家的听明白了,见她没有发作,心里就是一松。
忙忙拉了下她的衣袖,头抵过去低声道:“这也不怕,你现在虽是五姑娘的丫头,可你要赎身了呢,那不就不是了?再说,我那叔叔早已消了奴籍。纳小也不违律法,便是府里知道了,心中不喜,也仅仅是个不喜而已。
再说五姑娘都这样了,谁会巴巴的没事,替她说话,给我那叔叔上眼药?放心,这事儿必不会传到府里!再有,便是传到府里又怎么着?你可别忘了,老太太念旧,如今身边只有我那叔祖母一个老人儿了。”这个叔祖母指的是冯嬷嬷。
绿翘担忧的无非她是五姑娘身边的丫头,而刘大管事是奴才,若是娶还罢了,可他偏要纳。这不等于高高坐在府里的主子们头上拉屎么?
就算老太太不喜五姑娘,可府里还有另外几位姑娘呢,怎么可能不管不问,不大发雷霆?
但她已经提前把这事儿给想到了!
刘喜家的十分自得。
说着,她坐直身子,一副信心满满的笃定模样:“这事儿只要你肯点头,旁的万事不用你操心。”
绿翘一瞬的讶异过后,掩下眼中情绪,略做思量,又问:“那我能问问嫂子,这是谁的主意么?”
刘喜家的还当她是个松口的意思呢。
忙道:“自然是我的那叔叔!”
说着,跟看个什么合心的物件儿一般,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笑:“说句不怕你臊的话,早两年,他就瞧上你了,可是那会儿,你还在府里,还在五姑娘身边,也是懒得去戳她那个不管不顾的炮仗性子,这才……”
话到这里,她轻轻推了绿翘一把,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
绿翘心里一阵腻歪,强强按着没表露出来,只垂眸道:“可是,姑娘怕是不肯放我。”
这个刘喜家的早有对策,闻言悄声道:“那你不会闹?她不放你,你就闹!再不然呢,叫你哥哥去求大太太赎你。大太太不爱管三房的琐事,可她管着家呀,我这头再暗里叫人给你帮帮腔,只要大太太吐了口,她就算有一百个不乐意也没用!”
听到这话,绿翘心里真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是,刘喜家的说的没错,真要从大太太那头下手,这事儿还真有可能……
好在,自家的哥哥自家了解,昨儿又才刚见过一面,便是她们打着自己的名头去找,何文庆也得先来问问她的意思,不可能一下子就去求大太太。
她一颗心缓缓地落到肚子里。
该探的话也探完了,绿翘也不想和她虚与委蛇了。
装作思量了一会儿,缓缓道:“多谢嫂子费心了,可这事儿,依我说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