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今夜有人来杀自己,他在等着他们来杀自己。
不屑的是对方弄出的动静,袭杀是对方的一贯作风,这么大动静就未免有些愚蠢了!
茶楼是闹中取静,隔着一条街就是城中大道,又是宵禁时分,很快就会引来巡逻兵丁。
茶室在白光的轰击下骤然塌陷,一片狼藉,火光随之而起。
男人依旧紧贴着院墙,尽管院墙不高,他却没有翻越逃走,只是微微张开了双手。
没有喊杀声,数名黑衣人鱼贯而入,瞬间分散,而后一字排列在茶室的残骸之前,黑衣却未蒙面,四名精壮的汉子紧握着手中的钢刀,森冷的目光在小院子里飞快的寻觅着。
很快,黑衣人一致死死的盯住了院墙边的男人,钢刀紧随目光,直奔而去。
发生在静夜中的巨响惊动了城中巡逻的兵丁,当他们相互簇拥着赶到茶楼的位置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整个茶楼已经燃烧起来了。
三川河三川并流,水是不缺的。很快,在巡逻兵丁的组织下,茶楼的大火熄灭了。今夜带队巡逻的队长是王立。
王立抹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污水,啐了一口,觉得自己真真倒霉。三川河一向太平,他们晚上巡逻也不过做做样子,没想到今晚就让自己撞上了这么一出。
看这样子春来茶楼是完了,好在没见着焦尸,想来夜里掌柜伙计都没在茶楼。却也怪了,茶楼都烧成木炭了,主家一个人没见着,王立招呼前来救火的街坊,询问掌柜去哪儿了也无人知晓。
“好了,好了,大伙忙了一通总算灭了火头。茶楼是要不成了,林掌柜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咋这时候不见了,大家都各回各家吧,宵禁还没完,等天亮了谁见着林掌柜的让他来府城一趟。都散了,散了!”王立有些疲倦的朝着四周说道。
深夜闹出这么一遭,街坊一众谁也没了睡意,只是天还没亮,大家也不好逗留,互相招呼着也就散了,回去了不免跟家里人唠叨几句,谨防水火。
上城区的动静下城区照例是不管的,都是贵人老爷,又有城墙隔着,白日里头拱地的伺候着,夜里关个逑事!都死光了才好!
偏偏就有这么个关心人,在一间茅屋里的一个少年,从第一声轰鸣开始就睁开了双眼,麻利的下了床榻。
少年身子看着瘦弱,动作却不慢,起身后并没有点亮油灯,就着夜色悄悄的打开了房门,站在了自家茅屋前朝着城内火光处望去。
少年眉目中透着一股焦虑,似乎知道城中发生着什么,消瘦的身影像一根钉子般钉在了茅屋之间,下垂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明显是在担忧着什么。
过了会儿,眼见火光微弱了下去,少年咬了咬,像是下定了决心,朝着上城区迈开了步子,只是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面露挣扎,最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好像这声叹息带走全身的力气,耷拉了脑袋,蹲在了地上。
天,总是会亮的。
随着第一缕阳光越过城墙,城内的宵禁解除了。
下城区外围只有滩涂,阳光毫无遮挡的射入,当上城区宵禁解除时,下城区的人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高密度的聚居,早上必然是喧闹的,各种嘈杂的声音掺和在了一起,师父把这种声音叫做朝气,就因为朝阳时候发出的人气?林三并不理解这样的说法,只是师父说了,那就是吧?
林三就是昨夜下城区唯一一个走出茅屋的少年,朝阳照耀之下,他瘦弱的身子看上去似乎也饱满了些,守在城门口的他在朝阳进入内城的那一刻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微微眯了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