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行动起来了。”
谢遥看了看城门口外,隐约可见的大片大片安置房建筑群,心中思索。
希望还来得及!
出于对近道宗和原始教派,这两个他最憎恨的教会的原因,谢遥对所有的邪教都没有好感,完全驱逐他们、一个不留的心态。
除非个别比如像无声教这种已经被他近乎收编,本身由属于没什么太大危害性的集会。
西城夜魔的名字,当之无愧。
此刻,南城门口,码头区。
即便已经是入了夜,这里也依旧“繁华”。
卖夜宵的小摊到处都是,而负责夜班的工人们也在不停劳作着。
水运的项目,晚上自然不可能进行的,那太危险了。
一般来说,商会的运载货船,能够配备一名魔药术士,再加上十几二十个开窍期的武夫打手,就能够在白天的元泱河上,比较安全的行驶,往来于各大城市之间,进行贸易。
而晚上可以选择在靠近据点的港口停靠,或者近的话当然就能进入另一座城市。
但是晚上如果要行船的话,由于夜晚的荒原上魔种会更加狂暴,危险系数大增,哪怕请到D级术士,或者凝意境以上的武夫,一路同行保护,也很难保证绝对安全。
况且这样的成本就上浮过大了。
因此,晚上会成为各个工厂的“装船期”。
他们有专门的夜班人员,负责连夜将货物装上商会的货船,以便第二天一早就出发,节约时间。
谢遥此刻看到的,便是热火朝天的“装船”工作。
每条停泊的船边,都有工人在搬运、装卸。
岸边有推着冰箱似的小车,兜售小吃、糖果、饮料或者是地方特产手工艺品的男女。
刚下了活,醉酒的男人们,哪怕是在这寒冷的冬季夜里,也是脱到只剩一条背心,三五成群,看着那边街上的漂亮女人们哈哈大笑。
整个码头区,繁华无比。
但这份繁华,只是表面的。
那推着小吃车的女人身后,跟着一个失去了双腿、坐在一个铁盆里的残酷男人,还有个小男孩推着他前进,一家三口全指望女人的生意过活。
槐树下有个男人病得要死了,他隔壁的老头摆弄着录音机却不再能发出声音;工头们忙着清算、结账,有人不知在哪个角落狂笑,还有打牌声,船上有女人哭她男人在外面有了新欢,也有人哭他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谢遥却并不觉得他们吵闹。(注1)
因为这里就是真实的生活,即便它不美好,但足够真实。
以至于即便是再冷血的人,也能在这里感受到最底层的、纯粹的生活气息。
“但我依旧还是讨厌那些臭水鬼们。”谢遥说了一句。
“啊?”
唐七意正跑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左看右看也没好意思和谢遥同吃一个,准备一个给他,一个自己和姐姐吃。
冷不丁听到谢遥来了这么一句,她有点茫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相比于可以给我带来一定收入的魔种,我还是更喜欢没有这些怪物的、只有人的世界。”
谢遥一口把整串糖葫芦吃完了,把唐七意吓了一跳,接着他走到岸边,一脚踢开了一个正要去玩水的小男孩。
那小孩被踢出去十几米远,在地上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屁股上磨出两个洞,整个人都傻了,抱着球呆呆地看着谢遥。
旁边的其他的一些大人们,也是张了张嘴,本想骂一句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干嘛,但看了看谢遥身上明显体面的、治安所的衣服,还是闭上了嘴。
“去旁边玩!”
一个做苦工的妇人也跑了过来,看了看自家孩子,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地说道:“长官,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别在意,我……”
她话还没说完,谢遥就打断道:“不,他没有冒犯我。”
“额。”妇人愣了一下,接着咬住了嘴唇。
她只是一个谋口饭吃的难民,若是得罪了这里的大人,她以后恐怕连个住的地方都要丢失了!
即便,即便她现在心里气得要命,但也不得低头。
然后,谢遥紧接着就说道:“看好你的孩子,别让他靠近水源,这里太危险了。”
妇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儿子水性可好了……
她心里正这么想着,瞪着眼睛看着谢遥踱步到水边,背着手像是在散步。
但突然间,谢遥猛的一弯腰,那幅度,让人几乎以为他整个人都折了过来!
夸嚓!
他伸手探入水中,用力一抓,便将一个造型骇人夸张的怪物给活生生拉出了水面。
它是一个体型接近四五个成年男性那么大的、章鱼似的怪物,脑袋上有着几百双黄豆大小的眼珠子,身上则是长满了肉质触手。
每一条带着粘液的触手里面,都有着一张人脸,似乎在哭泣、尖叫。
它原本潜伏在水面下,蓄势待发,只等那小男孩靠近水面后,就能趁机将其捕获。
它散发着惊人的腐蚀气息,周围靠得近一些的人们,一下子全部都
——
注1:鲁迅《而已集》
那边有将士高举手中指挥旗,开始指挥行军。
原来是一队伍兵士,个个都是甲胃加身,有条不紊行进着,尽管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是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是真正战场杀敌炼出来的军气,寻常百姓一见,就要胆寒。
“是雇佣军。我们先别急,让他们先过,正好算是给我们打头阵了。”
前面温才小声传递过来。
雇佣军,只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说穿了就是失去了编制的正规兵团,流浪士兵。
在东洲大陆上,因为怪异频发,妖魔作乱,稍微厉害的妖孽,动辄毁城灭国,政权不断动荡,今日你聚集起一个小城的民众自立为王,明天那边某个小国又在某灾难里破灭,都是很平常的事。
正是因此,许多士兵、军卒就这样失去了他们的属国,运气好的,就能遇到邻国、邻城收编;运气差的,就彻底没了根基。
他们一辈子只愿意打仗,也只会打仗,不愿意解散归农,便只能在各地流浪,通过帮忙做一些守城、收粮的活,换取生活物资,居无定所。
因为人多且杂,又吃得了苦,什么活都接,有时候也会参战,因此被称为‘雇佣军’。
这一支雇佣军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看去约莫有两百多人,之前离得远了,又有风沙遮掩,看不真切,知道现在才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