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会死,我想死得有尊严点。”年轻的傅景蚺对苏念说。
医生询问要不要拔掉输液管时,苏念点头同意了。
现在她才是苏念,法律上苏念才是傅景蚺的妻子,现在她更是有权利决定他生死的女人。她在死亡同意书上签上自己名字时,苏可疯了一般冲上去同意书,厉声对她吼道:“我不同意,不同意!我才是景蚺的妻子,我不同意!”
“但是傅景蚺名义的妻子是苏念。”苏念一字一句地提醒苏可,“我才是苏念。”
苏可流着眼泪摇头,最后几乎跪在了苏念的跟前:“求求你……不要放弃他好不好……不要放弃他,可能还有希望不是么……你就……看在他爱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看在他这辈子只爱你的情分上……”
他真的爱了她那么多年?
他真的这辈子只爱过她?
原本前两天,以为苏念要回了“苏念”的身份后,她打算跟傅景蚺回国一趟,解除她和他之前原本不存在的夫妻关系。
那天,他穿着一件棉质的衬衫转过身子,俊雅的面容犹如年少:“可是阿念,我不想离婚怎么办?”
她根本不容许他想不想,她想快刀斩乱麻解决所有缠绕在一起的死结,她急着跟所有的过去说再见,包括他傅景蚺。
他和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继续在一起,所以不需要拖拖拉拉。
圣诞节前天晚上,他呆在画室里画画,墨水在宣纸上挥舞,他笑着说:“那么多年没有画画了,再次动笔,我却找不到当初画画的感觉。”
他让她帮忙看下自己画,她说了一些夸赞的话。
他轻轻笑了两声:“阿念,现在你不愿意看我这个人,连我的画也不愿意认真看一看吗?”
苏念曾问过自己,恨不恨傅景蚺,她告诉自己不要恨,所以那么多年她一直假装云淡风轻,她作画念佛不让自己沉沦在仇恨的泥潭,但是她还是恨了,她恨他的懦弱,因为恨,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力的回击和报复——不是歇斯底里的不甘和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彻底和过去说再见,和他说再见。
当他为她挡子弹的那一刻,枪声轰鸣,他满脸是血地躺在她怀里,失血导致他呼吸困难,他每讲一句话都要花上全身力气,他身上的力气和血液每秒都在快速流逝着,但救护车却迟迟不来。
当时他和她都知道,他和她可能真的要说再见了。
“阿念,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他吃力地开口,一只同样沾着自己血的手放上她的手上,他想抓住她,却没有了离去,好比他再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