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这次河堤早先我们是没收到风声,但现在是真可以试试看。秋苟叔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也是不想外面的人来做。你也晓得,79年的时候,村里建那个上云大桥,我也是修过的,现在这条河堤,原来的地基还在,很牢固,我们就是翻修,我们坐下来一人不说多,弄个几千块是有的。”
陆火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又吐了口嘴里的茶叶渣滓,沉吟片刻道:“事是不会错,关键是我们没本钱啊。前面要垫钱进去先修,我们哪有那个实力。整个彭严处,除掉徐友寿外,谁有那个钱?”
“徐友寿?”
陆叶侧耳倾听着两人的谈话,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扒拉米饭不由再次慢了下来。
这个是上云村的名人,甚至在汉X县也排的上号,到了后世都还是出生在汉X县在外的优秀企业家。
其经历也算有些传奇,那时候恢复高考没多久,徐友寿就参加了高考,据说读书的成绩很好,可一连考了三年都没能上大学。
后来,完全放弃了高考,开始在县里和人学摩托车修理,之后又跑到临州去学习汽车维修。然后又开始搞汽修培训,生意越做越大。在后世还和汉X县政府进行过承包一个中学改成技校的事宜,身价有几十个亿。
在94年的如今,对方肯定还远不及后来,但陆叶记得对方去年从临州回来过年,就已经有小汽车了。
不过,相比较起小汽车,真正让陆叶感到震撼的是去年汉X县难得的大雪,徐友寿买了一台摄像机回来拍雪景,然后用录像机播放出来给邻里看。
“摄像机啊——”
陆叶每每想起这个事情,都难以形容那心中的复杂感情,甚至魂牵梦萦了他几十年的人生。
“快点吃,你看看凌云后来来的,都要吃完了。”
叶元秋催促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陆叶又埋头将碗里最后的口饭赶紧扒拉完。
旁边彭德斌说话的声音继续响起:“徐友寿我们就不用说他了,他不在上云村,也跟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我就是想我们能不能拼点钱出来,多找几个人都可以,做启动资金,然后让秋苟叔帮我们催催,让村里或者镇里,又先弄一点,再不行我们去贷款,出路总是有的,老六,你说呢?”
“这个……”陆火兴脸上明显出现了犹豫。
“老六!”彭德斌站了起来,神色明显郑重了许多,“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兄弟,你人头面比我广,也说的气话,你不站出来,是做不来的。”
“啧——”陆火兴砸吧了一下嘴,眉头微微皱起,“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看。”
陆叶这时已经扒拉完碗里的米饭,从饭桌上滑了下来。
看着自家老子的神情,他明白了对方的心理,其实就是没那个勇气,贷款要背上巨额债务,难以接受,只是又好面子,面对彭德斌没办法直接拒绝。
“还是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陆叶看了眼有些激动的彭德斌,又望向愁眉紧锁的陆火兴,无声叹了口气。抹了把嘴,装作听到大人谈话,好奇的样子,跑到了陆火兴身边,问道,“爸,爸,我们没钱,可不可以去卖那河滩里的沙石?”
“那河滩是村里和小队的,怎么能卖呢。”陆火兴心里正烦,随口应了一句。
他也没怀疑陆叶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八九岁的小孩其实就是这点最招人嫌,各种问题没完没了。
陆叶似早有所料,又继续问道:“那我们卖了全部人一起分钱不可以吗?”
“嗯?”陆火兴似乎一下子被问住。
“对啊!”
彭德斌猛地一拍大腿,“他们修河堤可以弄沙石去卖,我们也可以啊,那河滩是我们村里和小队上的,大不了我们就和他们一起分钱,再留出一些修河堤。”
“这……这可以?”陆火兴也想到了,只是还是下意识地有些不确定。
彭德斌已经兴奋起来,“怎么不可以,集体所有,我们就集体分钱啊,老六,你仔细想一下。”
陆叶见彭德斌已经想到了,立刻消失,就当没出现过一般,一溜烟又跑到了饭桌边,催促起正在吃饭的彭凌云。仿佛方才的话,就是孩童无知的问题。
过了好半晌,陆火兴突然从长凳上站起,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朝彭德斌道,“要不,我们不秋苟叔家聊聊看?”
“走走走,快点去。”彭德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起来,拉着陆火兴就出了门。
陆叶又微微撇过头,看了一眼离开厨房门的两人。
他是知晓自家老子考虑的是什么,怕承担风险,要贷款或者找人拆解什么的,绝对是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但如果不用自家投入就能做成事情,那倒是真没有太多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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