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珞笑出声来,居然还有些谦逊地道:“大家都说我出身好,我反而觉得挺没意思的。”
王晞不了解陈珞之前可能会觉得他说这样的话挺遭人嫌的,可现在,她也这么想。
一个人出身好固然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如此家庭不和睦,让你在家里没办法安生,遇到需要人帮衬的时候又没有人庇护,还不如出身平凡,有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家人。
她觉得这不是个什么好话题,闻言笑着点头,转移了话题:“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珞听着沉默下来。
王晞看得出来,他是在考虑要不要跟她说,不然他大可直接拒绝,而不是这样的沉默了。
果然,陈珞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告诉了王晞:“今天中午,我是在宫里用的午膳。皇上赐食。我和金吾卫左都指挥使石磊还有兵部尚书厉时节、户部尚书谢时。皇上和厉时节、谢时商量闽南的战事,我是当值,石磊来回皇上话的。说着说着,皇上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马三在闽南监军的事,然后说想让我过了中秋节去趟闵南,跟着阎诤学点布阵点兵的本事。”
马三是司马监的大太监,曾经在潜邸时服侍过皇上,算是皇上的心腹太监之一。阎诤之前是福建巡抚,后来抗倭有功,升了闵浙巡抚。如今正领兵在闵南和倭寇打仗。
王晞想,这是好事啊!
去了就能立功。
当朝祖制,有功在社稷的功劳才能封爵。
陈珞去了,说不定能自己争个功勋,也不必和陈璎在镇国公府这一亩三分地里争食吃了。
可这兴奋也就像烟火燃得快,熄得也快,还留下袅袅余烟。
她能想到的事,陈珞肯定也能想到。可看陈珞的样子,没有半点高兴不说,还很愤怒的样子,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蹊跷。
王晞是不懂就问的性子,她直言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陈珞点头,道:“你可知道为何皇上会把我母亲嫁到镇国公府去?”
王晞觉得长公主和镇国公都太复杂,猜都不愿意再猜,她直接摇了摇头。
陈珞睨了王晞一眼,又问:“你可知道十大国公余其三,为何只有镇国公府还屹立不倒?”
这是妥妥的要讲故事的节奏了。
王晞当然不能破坏,捧场地继续摇头。
陈珞的神色果真更加温和。他道:“飞鸟尽,良弓藏。陈家祖辈为了避开京城的纷争,主动请缨镇守燕州,直到我曾祖父,三战高丽,让高丽称臣纳贡,这才重新搬回京城。
“我父亲虽说人品不怎么样,却是文可考两榜进士,武可拉三石弓,八面玲珑,长袖善武,还尤其擅长察颜观色、审时度势、揣摩上意。”
他说到“审时度势”的时候,眼底又浮现刚才提及“洛阳”时的讥讽。
王晞想到陈愚曾经弃城而逃……
“燕州的大小官员,特别是武官,因而特别喜欢和我父亲‘谈心交心’,也特别喜欢找我父亲拿主意。”陈珞道,“高丽来朝岁贡的时候,到四夷馆送了国书就会来镇国公府拜访。
“皇上当时内有薄家,外有清平侯,不想高丽再出什么事端,这才非要我母亲嫁到镇国公府去的。
“镇国公呢?既想压制清平侯,又不愿意因为联姻的缘故屈居庆云侯府之下。虽不十分愿意,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了。”
陈珞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无奈,连如星子般明亮漂亮的眼睛都黯淡无光了。
王晞忿然道:“可这就好比做生意。你哪怕是亏本,当初也没人按着你的头要你答应,你就得好好的履行合约。镇国公这算什么?光想得好处,结果发现亏了本,不划算,就要反悔?难道当初是皇上强迫他的不成?”
亏了本就要反悔!
这话还真是切中要害。
想当初,庆云侯家里又出了一个皇后,为了避嫌,薄家处处忍让,处处克己,清平侯因为永昌战事失利不敢吭声,镇国公府的确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但随着二皇子平安长大,清平侯又收复了甘谷六城,皇上开始用清平侯压制镇国公府,陈愚又觉得划不来了。
王晞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把他父亲的心态说了个十足十。
他忍俊不禁,道:“你倒是机敏!”
“那是当然。”王晞骄傲地道,“我祖父说了,若是少关心些吃食、衣饰,我做生意不会比我大哥差。可做生意多辛苦啊,我又不是少吃少穿,为何还要为难自己?我当然要躺米仓里当米虫啊!”
陈珞哈哈大笑,心中十分的畅快,半点不见刚才的阴霾。
王晞看着心里痒痒的,小心翼翼地道:“那,你刚才到底为什么那么不高兴?”
陈珞愣了愣,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随后又笑了起来。道:“如果我靠摘别人的桃子立功封爵,你觉得,燕州的人会怎么说我?”
我感觉我是照着一章一个情节在尽量的加快节奏,大家还是觉得进展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