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梳女的大本营便是“姑婆屋”,一般自梳女子若被父母强行安排亲事,出嫁前便会跟“姑婆屋”求援。
前来救援的“自梳女”们会彻夜守在婚房边上,只要她们的小姐妹被动用了武力,便会合力破门而入去解救她。
如此,只要熬到三朝回门时,不论是回娘家还是去“姑婆屋”都算是彻底斗争成功,正式成为了‘自梳女’。
这不算是丑事,当然也算不上光荣!人家姑娘都拼命至此就为了不嫁这家的小伙子,新郎的家人、亲戚自然是不会多高兴的。
古安夏听明白了原委,赶紧站了起来,对那老者歉意道:
“百里而异习,千里而殊俗。是小子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还望老人家和诸位原谅则个。”
老村长本就对二人颇有好感,又见孙子有意相帮,便也趁势说和了一番,众人才又吃吃喝喝起来。
古天星心有疑惑,没想到古代居然还有地方有妇女联盟啊!这绝对算得上是女权主意的萌芽!
是单单只有这里不同呢,还是南边也有?
在这个封建落后的年代,姑娘不嫁人大多是会被娘家嫌弃的,那这些“自梳女”是靠什么生存的呢?
她不是个忍得住的人,但此时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只能硬生生等到宴席过半大家伙吃饱喝足,开始相互吹牛、唠嗑,才小声让自家四叔问了出来。
“不怨兄台有此疑问,桑山情况确实颇为不同。
围绕桑山大约十来个村子,数百年来都是靠养蚕织丝为生的,这些活计轻巧,妇人也做得。”
他没说的是,这活还是妇人擅长,往往挣得比男人多多了。
古天星恍然,怪不得此地女性有如此胆魄闹独立,原来是生产力所致,谁有能力高、会挣钱,谁就有话语权呢!
“如此,只有银钱,待百年之后又当如何?岂不是连个归处都寻不到?!”
古安夏毕竟是地地道道的古人,虽常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又对落叶归根之说极为推崇。
“古兄有所不知,此地还有‘买门口’一说。
大意便是说‘自梳女’们会用银钱,从家中有男子早夭的人那里买一个亡妻的身份,死后便能下藏于男方祖坟之中。”
青年顿了顿又继续道:
“乡野之地,孩童本就容易夭折。普通人家白白得一大笔钱,又算给孩子配亲了,自是无不乐意。”
古安夏听的仔细,他的《见闻录》正是需要素材的时候,便又委托青年带其参观下桑山和养蚕之地。
他没想那么多,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听说再往南去养蚕制丝的人家不知凡几。
青年有些为难,桑山地处偏远还能较为富庶全都依仗养蚕制韧丝之功。
他们制出的丝线柔软且有韧性,与外面的颇为不同,哪能轻易示与外人!
但一听说古安夏已是童生,此次出行是为了游历写书,又有些松动,只说自己试试看能否说服村民们。
此人对古安夏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热情邀请二人去他家住宿,又跟他爹那拿出了一本灰扑扑的村志给他们看。
青年书生看着仔细翻看村志的古安夏,心中暗忖:
此人年纪轻轻便是童生,若非秋闱取消说不得会更进一步,就当结个善缘也好。
再者,待其以后游历完、成书,定会有桑山这一段,自己的名字定是不会漏的!
屋外,老村长抽着旱烟心里突突个不停,这人莫不是冲着咱的生计来的?怎的绕来绕去就打听养蚕制丝这些事儿呢?
又暗自摇了摇头,看他们穿的衣裳那都是极好的绸缎做的,不说大富大贵,决计不是缺银钱的人家。
罢了罢了,只要捂好制丝这一层,看看养蚕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毕竟南边养蚕制丝的也多。
难道人家还能放着功名不要,来偷学咱们这小老百姓的活计!
想到此也就不再犹豫,朝着村里养蚕制丝能手的花家走去。
花家便是叔侄两送回的那对兄妹的祖家,他家养蚕制丝的活计做的最好,在村里颇有声望。
要是他家都同意让古安夏瞧一瞧,村里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啥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