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地主的岳父是县里的主薄,去年主薄大人的小女儿给县丞做了妾,听说还极为受宠。
陈大有若是知道这里面还有于地主的事儿,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陈大有暗暗瞪了顾老三一眼,脸上堆了笑快步迎了上去。
“于老爷怎么来了!”
“是大有兄弟啊!今日没有当差?”对于陈大有,于启富的态度也算客气。
“我听说了柳树坡的事儿就来瞧瞧,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于老爷!”
顾老三看到二人如此熟络,也傻了眼。
顾如槿心里一沉,没想到请来的帮手,竟然是对方的人。
“那还真是巧了!我祖父三十年前买了柳树坡附近的山头,现在我要把地要回来,你正好做个见证。”于启富才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顺着陈大有的话往下说。
又拿出田契让陈大有看。
“嗯!位置明确,印章清晰,确是真的!”陈大有看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纸肯定地点点头。
周围人一听,连官差都承认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柳学鸣和七爷爷对视一眼,难道他们开的地就这样让给别人了吗?
“可否让妾瞧一瞧这田契?”顾如槿上前一步道。
陈大有和于启富都皱了皱眉头,这种大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见二人不悦地看着自己,顾如槿含笑道,“于老爷家大业大自是看不上这几十亩地,可这其中的二十亩地是妾所有的田产,若能让妾心服口服,岂不是让于老爷省了大半的心力!”
于启富细想,这妇人说的似乎有道理,他确信别人也看不出什么,便将田契递给了顾如槿。
顾如槿将田契拿在手里,上下左右颠倒着仔细看,又是闻味道,又是摸手感。
“顾氏,你是不是不认字啊!”钱英看顾如槿根本没看田契上的字,嘲笑道。
这小寡妇装得倒还挺像!
顾如槿自是不理会她,李氏却不忍着,“自己不懂还好意思嘲笑别人!”虽然她也不知道三娘在做什么。
钱英刚要还嘴,就看到七叔瞪着眼看着自己,想起自家男人上次的那顿胖揍,钱英瞪了李氏一眼却没敢再说什么。
顾如槿低头沉思,并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动静。
手里的田契,纸张的厚度对,硬度却不对,比新纸稍硬一些,味道也不对,没有长时间放置的霉味,反而有一股茶香味,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做旧了的,而且是刚做好没几天,茶香还没有散。
最关键的是,纸上字迹还算清晰,位置亩数都能看到,只是柳字相对于其他字却异常显眼,下边印章也是隐隐约约只能辨认出‘昌陵县’三个字,大红的墨迹已经褪色,看着倒像是有些年头。
将田契还给于启富,顾如槿快步走到柳学鸣身边。
“学鸣伯,咱们镇子上有没有什么其他叫‘树坡’的村子?”顾如槿靠近柳学鸣,轻声问着。
“当然有,槐树坡,离咱这里有好几十里地,不过十几年前那个村子有人惹怒了山神,整个村子都被埋在了地下,至今都没人敢去那里,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这于地主跑错了地方?可田契上明明写的是柳树坡!
“我怀疑这于地主拿着槐树坡的田契做了假来诓我们!”顾如槿虽然说着怀疑,语气却斩钉截铁。
“真的吗?你怎么看出来的?”柳学鸣心里瞬间升起了希望,他自己家也开了五亩地,要是能保住那就太好了!
“学鸣伯也看了田契,上边那个柳字明显与其他字墨迹不一!”
听了顾如槿的话,柳学鸣刚升起的心又沉了下去,“单凭这个也不能说他们造假!”
顾如槿却胸有成竹,“去诈他一诈便知道真假了!”
之前她查过一桩案子,收藏家将自己重金买来的名画送去装裱,谁知不久市面上便流出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真迹,经过追查才知道,是装裱店老板偷偷将画揭下来了一层。
前世这样的新闻屡见不鲜,将古董画揭了两三层,一幅画卖好几家,就连博物馆的藏品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顾如槿扭头故作疑惑地看着于地主道,“你这田契是假的吧,朝廷用的是陈清款宣纸,陈清款宣纸可以揭开四层,你这个厚度只有三层,你造假的时候是不是少附了一层?”
“这怎么可能?”于启富惊呼出声,东西是自己找人做出来的,他怎么知道用了几层,何况这么薄的一张纸,没人能摸得出来。
顾如槿确实没有摸出来,她连陈清款宣纸有几层都不知道,可如今看于启富的态度便知道对方已经上当了,没有做过假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三层四层。
看着顾如槿笑了,于启富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呵!你这妇人真是牙尖嘴利!”于启富扁了扁衣袖,轻蔑一笑,“本不想用强硬手段,可你们非逼着大爷用,大爷造了假,那又如何!今天这几十亩地大爷是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