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没几日家里来了客人,来人是李氏的大弟李昌文。李昌文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穿着灰色长袄上面打着补丁,赶着一辆牛车,车上放满了一袋一袋的东西。
“大姐!大姐!”李昌文站在院门外扯着嗓子喊道。
“来了来了!”李氏听到声音眉眼带笑的迎了出去。
“大姐,我给你送了一百多斤的红薯面。”看着李氏出来,李昌文也是爽朗地笑开了。
母子几个帮着卸了车,李氏给李昌文舀了水洗手,又拿着面巾帮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怎么这么久才来呀?可是家里有事?”距离上次自己回娘家已经一个多月了。
“还不是春娘吗?”说起这个李昌文脸上带上了心疼又有些喜悦,“挺着大肚子非要帮着磨红薯,撞在了柱子上早产了。”
“咋那么不小心呢?孩子怎样?男孩女孩?春娘怎么样了?”李氏皱着眉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男孩,身子有些弱,春娘还好,现在能下床了。”说起婆娘孩子,李昌文眉宇间溢满了幸福。
“母子平安就好!”李氏心里舒了一口气,这还好是七个月,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要是八个月就凶险了。
“娘,你倒是让大舅进来呀!”顾惠娘看着在院子聊起来的姐弟俩,语气好笑又无奈。
“对!进屋坐吧!”
李昌文忙摆手拒绝,“我还得去下家报喜呢!”
接着又拿出了带来的一兜子红皮鸡蛋递给李氏,“后天的席面,大姐记得带上外甥和外甥女。”
见李昌文这就要走李氏赶紧数了六百个铜板给他,两人自是一番推让,最终李昌文收了钱走了。
李氏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人走远了,转身回了屋,只两日的时间,她还要准备见面礼。
按照他们的习俗,李氏用红布包了二十个铜钱,又用两日时间给孩子做了件小袄,便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娘家,只留了顾安郎一人照看顾老三。
李氏带着儿女到的时候,李昌文正在院门口接宾客,看到这高头大马停在自己院门口,引得邻居宾客纷纷回头,李昌文脸上也充满了疑惑。
“昌文!”李氏打开车门眉眼带笑地看着站在院门口的大弟。
“大姐呀!”李昌文也反映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李氏几人依次下了车,周围人小声议论着两个小娃娃的长相,等来喜下了车,周围一下就安静了。
看着呆愣着得大弟,李氏皱了皱眉,这来喜的容貌确实太盛了,这以后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昌文,娘呢?”
“娘?啊……娘在屋里呢!”李昌文红着脸指着堂屋。
“我先去看娘。”李氏领着一家子老老小小进了院门。
李氏的母亲袁氏是个瞎眼的丑老太太,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从嘴角到太阳穴,像一条蜈蚣一样挂在脸上,是被李氏的奶奶划的。李氏的父亲体弱多病又是家里的独苗,李氏的爷奶怕李家断了香火,便在县城里花二两银子买了个黑瘦的丑丫头,谁知道丑丫头长大了却并不丑,反而将村子里的姑娘都比了下去,李氏的奶奶怕自己走了之后袁氏生了野心,便拿树枝在袁氏的脸上划了一道疤。
李氏的爷奶在时家里条件也算宽裕,自从两个老人走后,家里基本上是靠袁氏一个人撑起,后来没几年李氏的父亲也撒手人寰,老太太白天种地晚上纺布做绣活儿,一人拉扯着十三岁的长女李氏、八岁的长子李昌文、三岁的次子李昌武、一岁多还不会走路的次女李桂花,硬是将几个子女抚养成人成家立业,也是在那时候袁氏熬瞎了眼睛。
此时,袁氏自己坐在堂屋里,周围围着几个孩子手里拿着树枝,不时地戳袁氏一下,也不见其他大人。
袁氏也不恼,只安静地坐着。
李氏进来,看着娘扯着嘴笑着,嘴里念叨着不要调皮。
李氏的心一下就疼了起来,她知道孩子们都怕娘,甚至两个弟媳也禁止侄子侄女靠近娘,可是娘她老了,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现在在孙子的满月宴上却只能孤单地坐着,被几个孩童戏弄。
一股无明业火自心口直冲脑门,李氏上前几步,将几个孩子赶了出去。
“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将他们赶出去。”李氏厉声道。
“桂枝回来了,他们在跟娘玩儿呢!”听得闺女发脾气,袁氏仍是温声细语。
“娘!”李氏带着哭腔,喊了声娘却再说不出斥责的话,娘她太苦太孤单了。
“娘!”顾惠娘上前拉了拉李氏的衣袖,示意她今天不能哭。
“姥姥,我是惠娘,还记得我吗?”顾惠娘歪头看着袁氏,即使袁氏看不到她也带着笑,她小时候也很怕袁氏,袁氏却每次都给他们这些孩子准备很多零嘴,时间长了就不那么怕了。
“惠娘!来到姥姥跟前来。”袁氏慈爱地朝声音的方向招招手。
顾惠娘将怀里的孩子递给李氏,上前伏在了袁氏的腿上,“惠娘好想姥姥!”
“你这皮猴子!”袁氏摸着顾惠娘的头,脸上的笑意将那道疤扯的更加狰狞。
“姥姥,你猜猜我是谁!”看着袁氏因为顾惠娘的一个动作就湿了眼睛,顾如槿也上前调皮地说道。
“你是……三娘吧!”说道这里袁氏的笑意更大了,上次女儿回来说三娘回来了。
“是我!我还带了两个重外孙来。”说着将怀里顾璟弘的小手递给袁氏。
“好!好!好!”袁氏捏捏手里的软嫩的小手连道了三声好。
顾璟弘还小并不知道害怕,只拉着袁氏的指头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