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顾如槿拿出玉佩对着月光在心里默默地叫着王云林的名字,过了许久都没人回应。
又过了两日,玉佩还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裴家,王云林也是日日子时强打起好精神,却没能再听到小寡妇的声音。
顾老三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又请了焦大夫把了脉,确认身体经得起来回颠簸,顾如槿便计划着去府城了。
翠屏熟门熟路是一定要带的,两个孩子离不开自己,来福来旺要跑腿提行李,还要带上奶娘,再加上李氏夫妇,还有嚷着要去的顾盼娘,顾如槿便找人租了一艘客船。
客船不算简陋,除去船老大夫妇,还有三间房,翠屏和奶娘在顾如槿房间打地铺,剩余的房间刚好够住。
这种小客船根本不会带灶房,一行人在镇上买了三天的干粮,又买了孩子们爱吃的点心蜜饯肉干等零嘴,直到快午时才出发。
两个孩子第一次坐船,都很新奇,徐靖钰难得地在船上跑来跑去,顾璟弘也是瞪着大眼东看看西瞧瞧。没想到的是,二人当天下午便吐了起来,到了傍晚顾璟弘更是发了高烧,一行人只得在铜州停船,顾如槿带着来福来旺抱着两个孩子上了岸。
铜州处于岳州城下游,因出产铜矿而出名,铜州的铜矿杂质少更易提炼,一直是直供户部的,因此铜州城的官差士兵比较多。
顾如槿经来福提醒,在街上买了个幕篱戴在头上,将顾璟弘紧紧抱在怀里,几人直奔药堂。
抓药,熬药,等顾璟弘吃了药睡下已是戌时,顾如槿吩咐来旺出去找住处。
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没想到等了半个多时辰来旺才回来。
“属下见到了赵家大公子!”来旺低声在顾如槿耳边说着。
“赵桢?他怎么会来这里?”顾如槿疑惑地问。
“属下不知,他们也是刚刚进城,属下不敢跟踪,只听到说明日要去旗县。”赵大公子身边也跟着高手,自己若是被发现,他们这么久的努力就全完了。
“旗县?”顾如槿看向来福。
“旗县在铜州南边,靠近昌陵县,辖制只有三个镇,那边土地自古便不产庄稼,人口比较少。”来福回忆着以前收集的消息,旗县的信息很少,谁也不会注意一个还没有陈水镇大的县城。
“其他人可有回应?”顾如槿又问。
“避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来福答。
“等我们回程了,让来旺去旗县走一趟,打听一下最近有什么异常。”避月是个思路清奇的小姑娘,并不擅长打听消息。
一行人在客栈歇下直至次日下午顾璟弘退了烧,才又上船出发。
怕孩子们不适,顾如槿嘱咐了船家不必赶时间,又走了两日才到岳州府。
岳州府繁华程度直逼京城,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们衣着光鲜油头粉面,骑着马就在大街上走,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熙熙攘攘地人群中,翠屏在前头领路,顾如槿和来福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来旺背着顾老三,李氏紧紧地拉着顾盼娘的手,其他人跟在身后。
到了回春堂药童却说要找杨大夫得提前排号,最近的号也在六天后。
原来找杨大夫看诊的人太多,回春堂便用竹板制了号牌,从一到六十,一天十个号,六天一轮,若是碰到贵人相请当天的号还要后延,而昨天刚把这一轮的号放完。
翠屏有些愧疚地看着顾如槿,她并不知道找杨大夫竟然还要排号。
“还要六天,要不我们回去吧!咱们这么多人又是吃又是住的,这得多少银子?”本来就不是很愿意来的顾老三开口道。
“爹稍等一会儿!来旺去问问有没有人把号让出来,我们可以花银子买。”古代应该也有黄牛吧。
来旺去问了还真有人愿意卖,顾如槿花了一两银子买了第二天上午的号,心疼的顾老三直念叨她。
几人吃了饭,安置了住宿,顾如槿要领着两个孩子逛一逛,顾盼娘吵着也要去,李氏连忙交代了要小心不要撞到别人不要花钱等等。
前任知州治下甚严刚正不阿,将岳州府打理的繁荣昌盛,可惜被京城本家连累,被抄了家,现任知州是安国公的亲信,虽趋炎附势但能做到知州的位置还是有一定本事的。
掌灯十分,道路两旁的店铺都挂上了灯笼,有些小贩已经收摊子回家了,有些却是刚出来,顾如槿带着盼娘和两个孩子由翠屏领着逛了这岳州城最热闹的街道,又尝了当地的名吃,便在湖边歇了脚,刚准备回去,却迎头碰见了一群人。
对面两个还算俊俏的公子哥儿一人怀里搂着一个姑娘,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往这边走。
两个姑娘眉宇间有几分相似,小巧的瓜子脸莹白如玉,柳眉大眼,明艳动人。左边的姑娘穿着素净冷冷清清的也不说话,右边的姑娘倒是画着魅惑的妆容跟身边的公子调笑着。
两个姑娘看到他们这一行人身体均是僵了僵,复又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翠屏看着一行人走远了才收回了视线。
“跟他们认识?”顾如槿随口问着,翠屏本来就是岳州城长大的,碰见熟人一点也不奇怪。
“认识……打头的两个是通判家的公子,那两个姑娘是……沈家的嫡女。”看着眼前喊着自己翠屏姐姐的两个小姑娘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翠屏像是心里堵了一块儿石头一样闷闷的。
她们家大人一定是被冤枉的,就连京城的大老爷也不是贪赃枉法的人,偌大的沈家连京城带岳州三百多口人,斩首的斩首,充军的充军,走的走散的散,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翠屏心里难过,可又能怎样呢?她已经易了主,不再是沈老太太身边谁见了都要尊一声姑娘的大丫鬟了,只能将这份难过压在心底,只怕以后连给老太太烧个纸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