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司华悦缓缓地坐下来,借助那些医护的身体做遮挡,双手抱头,忍住不哭。
几息之后,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从兜里摸出手机,翻开仲安妮的微信:边杰毁容了。
没一会儿,仲安妮回复:不要难过,他虽看着文弱,但却是一个内心强大的男人,他能挺得过来,容颜都是外在的东西,习惯就好。
司华悦想了想说: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补偿他。
这一次仲安妮回复得比较慢,似乎是在斟酌语言。
最终她回了句:我不仅仅是你的朋友,也是一个旁边者,我能看出来他很爱你。
看到仲安妮的这则消息,司华悦脑袋嗡地一下炸响。
脑中电光石火般掠过与边杰交往过程中的点滴。
最终,她不得不承认,仲安妮这个旁观者眼睛很毒。
那天在钓鱼场,如果说她因为落水的余小玲而险些丧命,边杰岂又不是?
当时海边已经涨潮,边杰明知自己的鞋子不防滑,却还要拼了命地往她落水的地方去,能用什么来解释他的这种行为?
李石敏从海警猛子嘴里探听到了那天所见,讲给仲安妮听,仲安妮转述给司华悦听。
司华悦这才知道,边杰在自身负伤严重的情况下,拼力救她,据说当时的场面很震撼,也很感人。
她一直对她老爹派来保护她的暗助理感恩戴德,对边杰却只有亏欠感。
而站在现实角度来分析,那三个暗助理是在拿钱办事,边杰呢?司家有给过他一分钱?
怎么办?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另外一个兜,摸到那个绒盒子。
“咱们医院不是有理疗科吗?我听说他们治愈过几起像边主任这种疤痕体质者,不过得吃挺长时间的中药,还要结合针灸治疗。”
紧挨着司华悦的一个小护士捂着嘴,悄声对旁边的护士说。
“如果真行,院里不可能不让他们来一起会诊的。”另外一个护士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理疗科不行。
司华悦听到针灸两个字,神情一震,忙从窗台上跳下来。
也不管挤到那些医护惹来抱怨,直接离开边杰这里,返回自己的病房。
自打上一次管顾颐要求见顾子健到现在,她已经一个月没跟顾颐联系了。
当然,除了生日当晚顾颐给她发来38块钱红包那次。
急火火地返回自己的病房,捏着手机却迟疑着没法打这个电话。
在屋子里兜到第五圈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将电话拨打过去。
结果顾颐根本就不接听,连打了三遍不接。
再打就是拒接。
司华悦发过去一条信息:边杰今天拆纱布,我刚从他那边过来,他毁容了。
等了好一会儿顾颐才回:那不正好!
什么?司华悦怀疑顾颐是不是发错信息了,干脆发过去一个语音:我是说,边杰毁容了,他是你的发小呀!
这一次,顾颐很快回复:不要再给我发信息了,我在忙,没工夫听你说些家长里短!
司华悦气得猛踹了脚墙壁,却把拖鞋给踹掉了。
想到有求于人,她只得耐下心,语气委婉地发过去一条信息: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顾颐回了条:没空!
等司华悦再发,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司华悦知道这是顾颐将她的微信好友给拉黑了。
估计连手机号也拉黑了,没希望了?
不行,说什么也要把边杰的脸给治好,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她看了眼,居然是司华诚的。
“哥,”接听后,她有气无力地喊了声。
“不要再打顾颐的电话!”司华诚直接说。
憋了一肚子的气和委屈,司华悦彻底爆发,一脚将病房门踹关上,赤足在病房里转圈。
“你不准再监听我的通话!我跟谁通话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当我是五岁那年刚出门,什么都不懂吗?你真关心我,就把边杰的脸治好,不要让我亏欠他那么多!”
这是司华悦第一次对司华诚发这么大的火。
“他是医生,他自然有办法,你跟着瞎着什么急?”司华诚呛回来。
“你当然不着急了,边杰是为了救我才负伤的!你不是总喜欢监听监视我的行踪和通话吗?那我落水快死了那会儿,你这个哥哥又是在哪儿?”
“你落水是为了救杀一个杀人凶手,你自找的!”
“放你妈的狗屁!那是我朋友,你当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漠视亲情和友谊?!”
嘟嘟——
司华诚把电话挂了。
司华悦好一会儿才恍过神,她骂谁都不该骂刘笑语。
话出口也收不回来了,她换上衣服,直奔电梯。
搭车来到公安大院,结果看门的不让进,没身份证。
司华悦干脆坐到门卫旁的路基石上等,她就不信等不到顾颐,她认得他的车。
中午了,顾颐没露面,她饿得肚子咕咕叫,喊了份外卖。
在外卖小哥和路人的异样眼光注视下,把午饭给解决了。
门卫值班干警也没法驱赶她,只能由着这怪异女孩坐在树荫下吃饭、喝水、丢垃圾、跑去附近公厕,然后继续回来溜达……
期间边杰给司华悦来了个电话,催她回去,应该是知道她在哪儿了。
连仲安妮也来了两遍电话,让她回去吃饭,都被司华悦拒绝了。
下午六点半,下班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从大院里出来。
司华悦出来得太急,忘记了戴帽子,光头形象太惹眼。
不管是步行从大院里出来的还是开车的,都会瞥一眼叉腰站在门旁的光头女孩。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半,顾颐的车从里面缓缓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