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独来独往,这邻居也是听了她的哀嚎敲打声,才来传口信。
她只负责送到,不负责回复,没等唐与柔答应,便往回走了。
唐与柔从百宝箱里取出针灸,穿好厚皮衣,点了个灯笼,顶着寒风前往村东。
离开陋室没走几步,一个人影跟了上来。
“谁?”
她驻足,回头。
“我。”
黑暗中,司马煜哼了声。
“你跟着作甚?深更半夜的早些休息吧。”
唐与柔用手上的灯笼照亮他。
司马煜道:“好奇你医术,过来看看。”
“将死之人,医术无用。”唐与柔劝了一句。
司马煜没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就看吧。
仔细一想,他还没见过她出手给人正儿八经地治过病。
但这回想来也是见不到的。
两人来到黄婆子的院子。
唐与柔推门而入,里面乌漆嘛黑。
“那贱人……把我的灯拿走了……”就听黄婆子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柜子里还有,全点上吧。你们若想要,等我死了再拿走……我怕黑……”
唐与柔唏嘘。
很快,矮几上摆了好几个蜡烛,全都点上,屋子亮堂堂的。
门外寒风萧瑟,屋内的烛光温馨。
黄婆子躺在铺着粗布的床榻上,还跟以前一样,将那些昂贵的丝绸垫在下面,不让人看到,但只要坐上去就能发现,这榻是柔软的。
靠近她能闻到她身上烂苹果味和一股臭味,烂苹果味是身体无法代谢糖分,以脂肪为能量后,代谢出的有毒废物。臭味则是来自她脚上,这脚感染得发黑了。
黄婆子倒是能忍,这阵子唐与柔忙得飞起,她却一点都没来打扰。
曾答应过要保她性命,这会儿却提前死了。
纵然她以前卖了这么多人,唐与柔到底有些恻隐。
大概是将死之人,黄婆子显得温柔极了,沙哑着声音:“丫头,不怪你,是我自己想死,不想来找你续命了。”
唐与柔没说话,打了盆水来,给黄婆子洗了手和脸。
司马煜在后面默默站着,也是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黄婆子声音沙哑,含着泪:“丫头,等我死了,你就在后山随便挖个坑,将我埋了就成,不用那么讲究。你说得对,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唐与柔挣扎了一番,还是说:“世间忏悔者几何,做过的事如泼出去的水,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洗清罪孽。那些被卖去他州,死在路上的,被野蛮夫婿凌.辱致死的,被卖成奴隶的,可都回不来了。”
黄婆子:“丫头,你就让我安心去吧……我活不了多久了……”
唐与柔:“好,那你快死吧,我只守你这夜。”
她去院子里取了快盐肉,点火煮了点肉汤,给黄婆子进了点。
一喝完,似乎有点力气了,黄婆子絮絮叨叨地跟他俩说着些以前的趣事。都是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能拿出来说道,大概是因为后面实在无甚好说的。
熬到后半夜,唐与柔托腮撑在床榻边,听着有些困了。
司马煜则靠在矮桌上,睡了过去。
黄婆子突然说:“丫头……医馆的地契在我这儿……以后就地契就给你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