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坚道:“背一遍来听。”
幼娘战战兢兢地背了一遍,眼睛时不时斜视院子。
院子那边传来响动,不看也知道,一定是弟弟在拼命比划,提醒她。
张文坚抿唇淡笑,问:“昨日给你解释过,你还记得多少?”
“苍天在上,我欲与君相知相惜,这个想法永远都不会变。然后……然后……”幼娘死记硬背,背到这里就忘了,她着急地看向院子里比划着的张文守,但猜不到他正在比划什么。
“手来。”
幼娘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对着张夫子伸出手掌,闭着眼睛,把头转向别处,不敢去看。
张文坚拿起案边摆着的竹尺,伸手欲打。
张文守冲了过来:“哥,她刚刚才学会写字,能誊抄已经是极为聪慧了。你只教了一遍释义,怎可对她如此严苛!他们前日方来!只学了两日!”
是啊,才相处两日,他们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张文坚扬起嘴角,看向弟弟:“你想为她出头,是想替她挨打?”
“不,她不该挨打!”
“她忘了,就是犯错。”
“对不熟悉的事,记不得是难免的!她并非主动想忘掉,只是能力所限!”张文守急得辩白,脸都有些红。
“文守哥哥,我、我是记不得了,你们不要吵,我挨打就是。”幼娘眼角闪着泪花,伸着手,“夫子,您打我吧,我真的记不得,说不定打一下,就能记得了。”
张文守生气:“你是田埂上的麦子吗?为什么要挨打?!再说了,你现在刚识字,背这《上邪》作甚?”
张文坚又喝了一口茶,悠然道:“你在质疑我,不该教她这个?”
长兄如父,张文守不敢质疑哥哥,嘟嘴,低头小声道:“不敢质疑,就是觉得她应该从别的开始。以前我是从尔雅学的,为何幼娘一来就在背诗?”
“女子要识字作甚?若是买卖要识字,等柔丫头来时我再一起教,现在不妨学些情诗,能和人吟风弄月,也好过来日鱼传尺素,却不明白那意思。”张文坚饶有趣味地看着弟弟,说,“你既要为她出头,我便给你这机会。若你能答出我的问题,我就不打她,但若不能,这几下都由你挨了。”
“好!”
“‘古者圣王为五刑,请以治其民。譬若丝缕之有纪,网罟之有纲,所连收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此句何意?”
“这……”张文守抓耳挠腮,“就是……古代贤明的君王都会治理子民,如果有纲纪,就能更好地管束……”
张文坚眸色渐冷:“读书千遍,其义自见。看来不光是这几日你在功课上偷了懒,就连月前的功课,你都落下了。手拿来。”
张文守无可奈何,在他案边跪坐下来,咬牙伸出手。
“好难啊。”柴门被推开,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猜,这个意思应该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家意见都不一样,但既然要成为子民,就该遵从相应的法规,如此才能上下一心,各守本分。”
张文坚细细想过,收回竹尺,道:“尚通。你看你,连一个不识字的商贾都不如。”
张文守面有愧色。
“夫子此言差矣,求学不在庙堂,不在学塾,只要人有求学之心,即便是市井,也能学到他们想学的。”唐与柔脚步轻快地走进院子里,见张夫子脸色不太好,话锋一转,“小女子虽买下了福满楼,但还是村里一个小村姑。你看你,连本小村姑都不如,羞不羞呀!”
张文守:“……”
“姐姐!”
豆儿惊喜地离开从书房里跑出来,跳到院子里,和她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