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穿了一身常服,坐在书桌前抄写经文,采苓、采薇随侍在侧,案上的缠枝莲纹金熏炉里焚着檀香,炉香寂寂,香味沉沉。
采萍端了个茶壶替她续了温茶,“小姐何苦还要自己抄呢?停下来歇会儿罢。”
嘉月微微一笑,并未停下笔来,“我若不抄,便得由着她们背后说嘴去,抄经祈福是我提出来的,自然要以身作则。而且,我也许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写字了。”
采萍点了点头,低眉答了声“是”。
采薇一掀帘子进来,端着一个黑漆填金海棠花式的小茶盘,里头有几个盛着胭脂膏子的甜白小瓷盒,开口道:“小姐,这是契兰斋送来的胭脂和香粉。”
嘉月搁下笔,拿了瓷盒揭开一瞧,果然殷红如血,甜香扑鼻。采薇复又打开一个,道:“柳絮说,这茉莉粉,是用白茉莉花磨碎了兑进去的,又细又香,比雪还白,长久用着,可使皮肤白嫩细致,肤白胜雪。”
嘉月细细闻了闻,笑赞:“果然不错,比外头买的还好些。”
采萍也仔细拿起来看过,撇了撇嘴哼道:“这云氏可真是好心,依我看,这可是位有成见的。”
采薇一时怔了一怔,略停一停,回首打量她一眼,打趣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似乎对云氏十分有成见?”
“我,我也不过是疑心罢了。”采萍嘟囔道。
嘉月微微侧目采萍,似笑非笑道:“何以见得?”
采薇目光微一停滞,采萍低了头慢慢思索了一会儿,闷声说道:“只是觉着……咱们进王府遇着这么些儿事,她虽明面上没做什么,但也是个会隔岸观火瞧热闹的。”
采薇噗嗤一笑,只淡然道:“那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她不过明哲保身罢了,你这是可不是草木皆兵了?……不过采萍进了王府,倒是多思多想了不少。”
采萍闻言,倒也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了,胡思乱想反而是自寻烦恼,索性也就不在琢磨了。
采苓听了半响只是不语,略略凝神,似有所思。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她心中对看似和善的云氏多了一份戒心,抿嘴思量须臾,还是开口说道:“小姐,要不要咱们小心看着点,别叫她们搅和到一起,闹出什么事来。”
采萍见采苓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赞同。
在这后宅之中,许多人都是收敛了锋芒的,就如同这云氏,懂诗书,懂人心,品行才情都是拔尖的,却甘心做妾。若她真懦弱无争,没有半分防身之计,又如何能在苏氏管家之下生存。
嘉月静静看过这一过程,只淡淡道:“那也不必,我对她并非放一百二十个心,但太过瞻前顾后反倒失了果断。”她目中微澜,嘴角勾出一缕微笑:“收下罢,即是人家好意,那便不要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