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豆腐名字好听,吃起来甜甜凉凉的,做起来也不难。薜荔籽入水揉搓成粘稠的胶,放凉了会凝固,晶莹剔透如冰雪样,划成块放进冰过的红糖水里,再加些果仁,红豆,山楂糕,糯米圆子,豆粉糍粑之类,正是一碗消暑佳品。
同样是从栖凤老家带过来的手艺,每个人加的小料不同,做出来的滋味也各有千秋,正如墨觞鸳总叮嘱放些煮得软软的银耳,或者风味独特的槐花粉,一定要少放凉糕,最好不放,怕吃多了不消化,会积食;沈渊却偏爱加几勺醪糟,酸酸甜甜还带着微醺的酒香气,再添几颗小巧的圆子,唯独不喜欢放山楂糕,觉得会败了口感;而在栖凤时,家里有个老妈妈,每每都要放许多红豆,熬煮得香甜起沙,红糖水里还要放一片陈皮,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沈渊一经手就知道,自己那份里红糖水没冰过。她只能无奈笑笑,就如今这副身子,若非在长生观受了暑气,墨觞鸳怕是连这没冰过的都不许她碰吧?
“知道你喜欢,要是太冰了就不能多吃,就是要这样不凉不热的,才叫刚刚好。”墨觞鸳笑得慈爱,浮出眼角几丝浅浅的细纹。
这一年龙王爷大约格外慷慨,在山上还晒得很,才过了午后,天就开始阴阴的,傍晚飘起来一阵小雨,雨点不大,风却萧飒且凉。沈渊莫名心疼起那棵合欢树来,连着受了许多风雨飘摇,这一年怕是不会再开花了。
若是明香姑娘知道了,想必也会为之伤怀吧。明香姑娘爱极了这棵树,可自她走后,沈渊寻不到她的下落,睹物思人总觉得意难平,悄悄掉过一次眼泪后就再也不管了,更不许别人在自个儿跟前提起。那棵树无人照拂,一年一年也照样芳菲开遍,就像在与沈渊赌气,非得要开得倔强又热闹,引着她不得不出来看看自己。
“小姐,今儿去传晚饭时,正巧盛姑娘在,做了一道年糕红豆羹,叫奴婢带了一份,请小姐尝尝。”
绯云布着碗筷,端出个小白瓷盖盅,揭开盖便是扑鼻而来的糯香,温暖的底色上,新磨年糕表面烤出微微的金黄,叫人看了就有食欲。天气冷热反复,常人尚且为之烦恼,沈渊这样畏寒又畏热的人更是坐立不安,这会儿热热地吃上一碗倒是舒服。绯月瞧见了,随口附了一句:“咦?小姐爱吃赤豆圆子,厨房倒是常做,这年糕红豆羹却是怎么做的?”说着陪在一边仔细瞧了瞧,“看着似乎差不许多……小姐要是喜欢,咱们也学学?”
“哎呦,这你问着我了,”绯云一愣,歪着脑袋细想了想,“我去的时候,那盛姑娘已经做好了,正准备走呢。”
盛秋筱的红豆羹虽好,沈渊也没叫传第二次。前院的合欢葱郁依旧,开花却真的不能了,稀稀落落点缀在树冠里,反而显得突兀,沈渊索性吩咐了厨房,全摘下来做了汤羹。只消四五天,那树就只剩叶子了,倒更好看。
几天的忘忧汤吃下来,沈渊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再一味地贪睡困倦。前两日墨觞鸳提了一句,有意给秋筱做个生日,问她肯不肯帮衬着打点。沈渊本来没兴趣的,想起来秋筱那日的神情,忽然有点心软,稍一沉吟也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