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员班对陷入了三面合围一无所知,她们按照计划继续休整,此时看来应该算是智囊核心的三人正在认真的计算地图的误差值,试图从中得出准确数据用以指导前进的方向。
林夏有考虑到过夜问题,但是此前她并没有单独带领一个班进行类似演练的经验。此次演练与她过往参加过的演习演练都完全不同,这让她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气,又是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突然的决定搞演练,慌忙之余有些细节考虑不周在所难免。
不过总的来说,她们的警惕性让李帅深感担忧。
随着夜幕逐渐拉下,林中越发昏暗下来,阴影之处更是黑乎乎的一片。何碧婷三人总算是把地图的误差值算了出来,深感庆幸的时候,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林夏心有戚戚,第一次作为战斗班指挥员参加这样的演练,此时才算是找到一些感觉。
她站起来招呼大家,“同志们,集合,我们继续前进!”
她的话音刚落,“咻咻”两发子弹打在了她身边的树干上,同时响起的是略带沉闷的枪声。这个瞬间林夏并没有反应过来,大脑的神经中枢居然进行了大约两秒钟的思考才给出判断——是实弹!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四面八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跟过年放爆竹一样噼里啪啦的,非常专业的短点射连成一片,形成了非常有节奏的交响曲。
枪声是什么,枪声是生死战场的代表,枪声响意味着生死诀。
“卧倒!”林夏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如此大喊,同时猛地一个向前滑卧倒在地。
陈笑猛的一个前扑卧倒,却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石头,原来受过伤的膝盖重重的的磕在了石头,瞬间的痛感让她面目狰狞起来倒抽凉气的同时一股寒意从心头冒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呢,哪来的枪声,肯定是追击部队,但是,当他们发现身边的树枝树叶被打得凌空飞起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打过来的不是空包弹,是实弹!
教官们疯了吗?
要是打中人怎么办?
何碧婷清清楚楚的看到两发子弹就打在眼前的树干上,树木屑飞溅,顿时出现两个弹孔,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不到五十公分。甚至有一些木屑打在了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她一下子明白出发之前教官们脸上那莫名其妙的笑容了,也明白了教官们为什么会让他们这些学员乘坐霸气十足的二代猛士车进行机动而不是让他们步行。显而易见是“临刑前的优待”。
早就该知道教官不会这么友好。
何碧婷不由的想起一个传说——部队里有些时候会有训练伤亡名额,也就是说允许出现一些因为训练造成的伤亡。甚至有些夸张的会认为那是指标,什么叫指标,你每年要达到的数量叫指标。所谓训练伤亡指标就是要求你这个单位每年的训练里要训到有若干个伤亡兵员的程度,否则就是不达标。当然,后一种说法基本属于瞎扯淡,被一些人进行艺术层面上的夸大。
问题是,至少女学员班的所有女兵都不相信教官们拥有指哪打哪的本事,他们就算是有那个本事,也绝对没有那个胆量进行如此危险的射击——要知道弹着点距离人仅有数十公分!而且这还是在昏暗的光线之下!
自然而然的,有一些战士认为是一伙歹徒在对她们发起了袭击!
好在大家都没有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面,事实上没有人会在这样一个骤然高度紧张起来的时刻去想那么多,大部分人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跑,赶紧的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人有避险的潜意识,有避危趋安的下意识。
林夏毕竟是有四年兵龄的老兵,而且当了两年的班长,她马上就判断出来了,东面没有枪声。她果断的下达命令:“同志们听我指令!全班以战斗小组为单位相互掩护向东突围!按照战斗序列突围!第一小组先撤!第二小组第三小组掩护!”
“班长,要开枪吗?”有兵问。
枪里都是空包弹,开枪不开枪真的是一个问题。
“开!朝着他们的方向打!就算是空包弹也要体现出我们的意志来!”林夏果断地说道,反正空包弹是按照标准的携行量配备的,打掉一些负重还能轻一些。
女学员班突围动作并不舒畅,混乱之中甚至有几个兵找不到自己的小组,一通乱跑之后好不容易才完成了编组,然后再开始突围。一度混乱到组长找不到组员,班长组织不起战斗小组的场面被藏在树上的李帅尽收眼底。
他像只猴子蹲在树干上,结果呢,距离仅有十余米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踪迹。这让他心里越发的失望了,若是真是的是敌人的话,这一个班的女学员就都要成为别人的战绩了。
李帅微微抬了枪口就朝几个拥挤在一起的女学员边上的草地打了一个短点射,距离非常近,子弹打在地图上溅起来的土屑让女学员们心惊胆战恐惧不已。李帅再一次打过去一个短点射,这一次瞄准的是何碧婷,子弹从距离何碧婷头顶约莫十公分的位置射过去,弹头破空造成的呼啸声就好比一列高铁在她的耳边飞驰而过。
一直以来,何碧婷自诩为勇敢者,心中有信仰愿意为崇高的信仰付出很多。每一次看先烈事迹看革命史,她都会心情澎湃恨不得投身其中像他们一样为伟大共和的实现献出自己的生命。她认为那才是人的一生最有价值的体现。那不是很遥远的时候,甚至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当同学为某些艺人哭爹喊娘的时候,她是为了人世间的好人好事善良之举奉献大爱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地流。
她认为自己并不是普通的人,她心里有值得自己去献出许多的信仰和理想,在这条路上她是勇敢者。
然而,当子弹在脑袋边上呼啸而过的时候,她过去所坚信的自己居然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发自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弹头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自己会怎样呢,会死,倘若真的是在战场上,自己会牺牲,像那么多倒在为了中华民族独立自强战场上的先烈们那样,自己真的愿意那样去做吗?像无数先烈那样,像爷爷那样将生死度外交给老天爷,活下来是上天的眷顾。
“发什么愣!快跑!”陈笑拽了何碧婷一把,推着她跟着张晓然往东面没命的跑,弯着腰跑。
排在第二位突围的就是林夏和她们三位新兵组成的第二战斗小组,身后的第三战斗小组茫无目的的朝四周开枪,空包弹无情地消耗着,知道根本打不中什么,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只不过是向“敌人”宣誓自己的武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