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孩儿犯了什么错?”
年仅十五岁的石杰人满脸委屈。
“你这个孽障,不要叫我义父,我没有你这样的义子!”
石公虎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喝骂道:“你小小年纪就杀性如此重,长大后必成祸患,老夫今日杀了你,以绝后患!”
“义父?您为了那些人渣,居然要杀孩儿?”
石杰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努力的摇头否认:“他们有的强抢民女,有的搜刮民脂民膏,还有的每次出征都逃避上战场,他们不理国家的死活,他们…都该死!”
“才十五岁而已,你就杀人不眨眼,还毫无悔过之心,你这个孽障,根本就无药可救!”
石公虎闻言,冷声道。
石杰人仿佛人生观都全部崩溃了,连话语也有些哽咽,苦涩道:“义父,您要亲手杀了孩儿,您就不难过?您觉得没有做错?”
石公虎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现在一心只想杀了这个孽障,以免他长大后更是为祸一方。
他举起右手,冷声道:“你死不悔改,老夫就当没有你这个孽子!去死吧!”
随后,石公虎毫不犹豫的一掌劈了下去。
石杰人满脸的委屈、不可思议,却没有丝毫反抗,他高昂起头,闭上了眼睛,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被打下了悬崖。
石公虎一掌击杀了石杰人之后,心下略有些后悔,随后,又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话说石杰人在掉落悬崖之后,已经是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奄奄一息。
他满脸的倔强、不敢置信、心若死灰。
石杰人根本就想不到,他的义父竟然真的下了手,亲手击杀自己的义子。
“这人世间…真的就没有爱了吗?”
“做父亲的,不是应该毫不保留地去爱护自己的孩子吗?”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
临死之际,石杰人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声,大声质问。
慢慢的,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渐渐的消失。
就这一刹那,石杰人只觉得眼前好似出现了幻觉,他的心神好似飞了起来,越飞越高,穿过九天云层,来到了天宫。
在一片域外天空之中,不属于人界的地方,到处都是悬浮着的巨大而冷寂的星辰。
每一块星辰上空,则是华丽无匹的巨大宫殿,一个个孤零零地伫立着。
在众多宫殿之中,有着一个最为宏伟、最为神圣、最为尊贵的宫殿,殿门之上写着偌大的三个字:“天帝宫!”
宫殿之中,自然是六界之内最有权势、最为强大的神界之主--天帝伏羲。
只是这个神界之主,现在微微皱起了眉头,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了一丝诧异的情绪。
他的目光如炬,透过重重阻碍,好似看到了人间发生的情景,他看到了石杰人临死前不甘的怒吼声。
伏羲心念一动,就知道了石杰人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他的死因。
伏羲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灵机一动,喃喃自语:“很好,就你了……”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伏羲身上浮出一个光点,径直飞了出去,落入人间界。
石杰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一片光明。
无尽的光明,无尽的白烬,广阔无边。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白色。
石杰人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不知时间流逝,不知饥饿口渴,不知人间几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他的眼前多出了一道人影,充塞天地,遮天蔽日,无穷的大。
石杰人在人影跟前,只感觉好似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般,一股渺小、无助的情绪涌上心头。
…………
“……从那时起,我就在他的教导下,武功突飞猛进,整个南诏国也无人能敌得过我!”
拜月淡淡的讲述着他的往事:“待我武功有成后,人影就消失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本已经把他忘了,哪知道,他还深藏在我的脑海深处。”
说到最后,拜月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后怕。
“今日幸得先生出手,引出了此人,我趁机将他一举驱逐出去,解了心头后患!谢过先生援手之恩!”
拜月说完,郑重的施了一礼。
“尼玛,这经历,妥妥的主角光环加身,比起那些网络中的主角可精彩多了!”
陈恒之听完,心里一阵吐槽:“要不是遇到主角光环比你大的李逍遥,怕是真的让你实现了理想,改天换地,天下大同!”
他仿佛是听传奇故事,一介被遗弃的孤儿,一路逆袭,成为南诏国护国大祭祀,拜月教教主,权倾朝野,整个南诏国内,上至巫王,下至普通百姓,莫敢不从。
陈恒之摆了摆手,笑道:“教主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拜月点点头,将这个人情记在心里。
………………
天帝宫。
就在拜月将天帝伏羲的那一丝元神驱逐出去后,那一丝元神经过年长日久的消耗,早已将最后的力量耗尽,离开拜月的身体后,立即烟消云散。
沉睡中的伏羲立即有了感应,他睁开了眼睛,他惊咦一声,目光透过重重阻碍,看向人间界。
一瞬间,他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随即,他冷哼一声:“哼,一枚棋子而已,竟然妄想脱离掌控,不自量力!咦,此人又是谁?”
他的神念漫延而过,查询着陈恒之的来历。
半晌后,伏羲皱起眉头,喃喃自语:“竟然查不到丝毫来历,仿佛凭空出现般,有点意思,莫非…此人竟是从域外而来?”
“既然如此……朕倒是要见识见识……”
伏羲脸色变幻,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他故计重施,很快,又有一丝元神离体而出,往人间界而去,只是,这次的幸运儿又会是谁呢。
………………
所谓不打不相识。
经过一番切磋,还有幕后人之事后,陈恒之和拜月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
拜月说道:“回首往事,我的性格在那道元神的影响下,好像改变了很多,变得很极端……”
驱逐了伏羲的元神后,拜月明显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之处,对这个世界的感受也没有那种恨天不公,恨地不平的恨意。
石杰人乃南诏国三朝元老石公虎的义子,天资聪慧,见识卓著,小小年纪就懂世间之恶,便亲自动手,杀掉了军队中的蛀虫。
此举虽是痛快,却让石公虎大失所望,以为自己的孩子冷血无情,将来必成大患,本想着狠狠教训一番,却不想失手将石杰人打下了悬崖。
结果,石杰人意外活了下来,虽然活下来,却对自己的父亲大失所望,在伏羲元神的暗中影响下,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石杰人认为,世间根本没有爱的存在,世间就是一团烂泥,他要变得强大,要重演人间,使新生的世界充满爱!
就这样,一个一身正气、想着匡扶社稷、胸怀天下的伟大人物,因幕后黑手伏羲之故,最终走向了反人类之道,成为了一个世人眼中的疯子。
这是何等的可悲!
好在,如今幕后黑手已除,那股莫名的影响力已经不在,若是想要挽回,为时未晚。
拜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现在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只觉得无比轻松,真好!”
陈恒之温声道:“恭喜教主,终脱樊笼!”
拜月一脸的笑意,随后,忧愁爬到脸上,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那幕后黑手怕是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教主勿要惊慌,人间界和天界已经隔了开来,伏羲想要下界,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他在神魔之战中受了不轻的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闻言,陈恒之平静下来,回道:“因此,我猜测,纵使伏羲再有不满,也只是如同往昔,派下元神分身,潜伏在人间,暗中培养棋子找我们的麻烦,他的真身下不来。”
拜月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既然那幕后黑手不是亲自下场,那倒是不怕,若是人间界的其他人,他拜月又何曾怕过谁?
他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陈恒之负手而立,悠悠道:“教主,我觉得你现在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取得你义父的谅解,再和巫王说清楚此事,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对象,共同应对那幕后黑手即将而来的麻烦。”
“当然,若是你能一统人间界,再以人伐天,或许,你可以主动去找伏羲的麻烦。”
拜月闻言,低头沉思不语,考虑着陈恒之所说的话。
半晌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先生说的不错,我这些年做了不少错事,我要取得义父的原谅,再辞去大祭司之职,还政于巫王。”
“至于先生所说的一统人间界,先生说笑了,也高看拜月了,我志不在此。”
陈恒之笑了笑道:“我在来南诏之前,已经把南诏国公主顺道带了回来,她现在应该就在皇宫吧,你可以去见见她。”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再来找我,我可以施法,复活上一代女娲后人。”
拜月一愣,随后躬身道:“谢过先生!”
“去吧!”
陈恒之挥挥手道:“若是有事找我,赵灵儿公主手上有我的联系玉玦,可以让她联系我就行。”
“我这便走了,去中原转转!”
说完,陈恒之不再停留,身形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拜月双手放置胸前,敬声道:“恭送先生!”
…………
离开了南诏国,陈恒之降落下来,不再飞行,而是走走停停,或使轻功飞跃而过。
一边走,一边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一路行来,他已经得知,现如今是大唐天下,皇帝李隆基垂拱而治,除了偶有小蟊贼做些剪径之事,整体而言,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日,金乌坠地,月蟾升起。
一处不知名的山头,陈恒之点起了一堆篝火,盘膝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手中一根树枝上串着一只野兔,正在火上滋滋的烤着。
他不慌不忙,不时转动手中的树枝,以免其被烤糊,并不时洒些调料其上,很快,一股肉香升起,并传出老远。
附近树林中,一双双碧绿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这一幕,野兽的天性令它们流连忘返,却惧怕火光,又不敢上前。
陈恒之咧嘴一笑,他早就发现了这些野狼,却没有放在眼里,能令普通人闻风丧胆的野狼群,对于他来说,与蝼蚁无异,只要不来招惹自己,他倒也懒得搭理这些畜牲。
这时,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入耳中,灵识延伸而去,很快就发现发生了何事。
“咦?这么巧?是这个书呆子……”
陈恒之眉头一挑,伸手捡起一根枯枝,屈指一弹,枯枝如电射般而去,没入远处。
在离陈恒之里许远的地方,山坡下,一名儒衫男子正狼狈不堪的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恐吓着他眼前的一头野狼。
“走开,快走开……”
野狼低垂头颅,舌头伸出,一丝丝涎水流到地上,死死的盯着男子的脖颈。
儒衫男子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唯有手中儿臂粗的树枝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男子心中叫苦不迭,因为去往苏州看望姨丈和表妹的缘故,错过了时辰,为了赶回京师赶考,却不曾想,错过了宿头,他不得不连夜赶路。
也不知这荒山野岭位于何处,山脚下竟然没有一处人烟,又累又饿又困又渴之下,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遇到了野狼。
借着一丝月光,男子发现,那野狼竟比寻常牛犊还要高大,看其肚中空瘪模样,怕是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
男子不由双腿打颤,心中生出绝望之情。
同时,心中后悔不已,若是让姨丈派人护送的话,何以至此!
父亲!母亲!表妹!永别了……
男子慢慢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野狼踱着步子,缓缓靠近,尽管它心中疑惑丛丛,为何这食物不再反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过,肚中饥饿难忍,它一时也顾不上这么多。
一步……
两步……
三步……
近了,更近了……
野狼一跃而起,狼吻往着儒衫男子的脖颈而去,男子甚至已经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地一声传来。
“嗷呜!”
野狼的惨叫声响起,却又嘎然而止,随后,便是重物摔在地上,呯地一声,传入儒衫男子耳中。
“莫非是有鬼怪……”
儒衫男子突然想起,以前看志怪话本中记载的山魈精怪,立时浑身颤抖,恐怖不安。
他不由得大叫道:“鬼啊……”
远处,陈恒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果真百无一用是书生,哪怕是饱腹经纶,才富五车,遇上不通人言的野兽,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束手就擒。
他朗声道:“那书生,过来吧!”
儒衫男子吓了一大跳,他战战兢兢道:“你…你是人是鬼啊……”
“放心好了,我是人!”陈恒之没好气的回道。
儒衫男子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见到近在咫尺的野狼,吓得倒退了两步。
随后,他见那野狼倒在地上毫无动静,才放下心来,凑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却见那野狼早已死去多时,它的脖子上插着一根拃许长的树枝,汩汩鲜血流出,凝结成血块。
儒衫男子举目四望,却没有找到方才出声之人的存在,正疑惑时,那声音又响起:“我在你正东面,再行里许远,就能见到了。”
他依言而行,片刻之后,见山坡上的一处凹陷处,烧有一堆篝火,火旁有一名年轻男子盘坐,正望向自己,身后的影子拖得老长。
“有影子,还好,真的是人……”
儒衫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陈恒之举目望去,这个儒衫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虽然脸上带着风尘仆仆之色,略显狼狈,可却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样子,对他行了一礼,躬身道:“小生刘晋元,见过恩公!”
陈恒之笑了笑道:“刘公子是吧?坐下来吧,先等等,野兔马上就好,你先喝口水。”
说完,他将一个竹筒扔了过去。
刘晋元此人,在仙剑世界中,算是个笔墨极重的配角,这个人物,几乎可以说是极至完美之人,年轻英俊、家世显赫、学富五车、温文尔雅,一直都为身旁人考虑的谦谦君子……
在原著中,就连大唐皇帝李隆基、石公虎长老、狐妖,甚至是拜月教主都对他佩服之至。
陈恒之也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遇到此人。
刘晋元双手接过竹筒,拔开塞子,灌了一大口水,跟着在火篝火边上,径直在地上坐了下来。
“小生谢过恩公救命之恩,若非恩公施以援手,小生怕是已成为饿狼口中食,葬身狼腹。”
他不是蠢人,心神安定下来后,立即明白之前的事,肯定是陈恒之杀了野狼,将自己救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远,陈恒之也能击杀野狼,但是,良好的教养令他将这些疑虑都压了下去,并对陈恒之这个救命恩人,表示衷心的感谢。
“些许小事,无须挂齿!”
陈恒之随口回了一句,目光却一直盯着篝火上的野兔,不时转动手中的树枝。
“对了,刘公子,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的确,像刘晋元这样的世家公子哥,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呢?
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