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
南明城。
某酒档内。
掌柜的坐在柜台后,双手托着下巴,无聊的拨弄着桌上的算盘,将它打的啪啪作响,在夜空之中传出很远,即便是站在酒档外数十步外,也可以清晰的听到。
只可惜,那名坐在窗台前的黑衣客人,似乎并不理解掌柜的这一举动的深切含义。
他完全无视掌柜的带着浓郁“逐客”意味的算盘声,独自坐在窗边,静静的饮下一杯酒,目光看向远方,深沉而忧郁。
掌柜的很无奈。
开酒档的,时常会碰到这种情况。
明明都已经深夜了,可就是有那么一两个客人不肯离开,他也无法直接去赶人,所以就只能熬着困意,陪着客人一直等下去。
只可惜那位客人既没有要什么大菜,也没有要太好的酒……
这一点,让掌柜的很不满。
因为他挣不到什么钱,却还要陪着对方一起熬夜。
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还不时自言自语的低语着什么。
似乎是一首歌。
但被对方沙哑的嗓音唱出来,真是对人耳朵的一种折磨!
若不是看对方身上的气质有些令人不敢接近,他恐怕早就把难听的话说出口了。
“这种人啊……真的不是好东西。”掌柜的见摔算盘这种招数对这个客人也无效之后,终于无奈的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哀叹一声默默捋着自己的小胡子,准备舍命陪君子。
就在此时,酒档的大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
一阵冷风卷了进来。
掌柜的被冷风一惊,顿时哆嗦了几下,而后抬头看了出去。
只见大门位置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气度不凡,嘴边挂着一丝和熙的笑容,似乎很容易就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店家,来一壶酒,弄些好菜来!”那名年轻人一进门,便迈步走向桌旁。
看其方向,他居然也走向了那个奇怪的客人的位置!
啪!
他径直坐下,却并未和黑衣客人坐在同一桌上,而是背对背相对而坐。
窗前月光下,两个身影的气质颇有些相似。
掌柜的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烦躁。
一个酒鬼还未送走,又来了一个……
难道真让我老人家陪你们熬到明天早晨?
他从柜台后面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丝僵硬的笑容:“客官,对不住了!小店已经封火了,还请……另寻他处吧!”
青衣客人闻言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意外。
而后,他在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一样事物径直扔了过去:“那么,就替我再开一次火……剩下的你留着,就当是赏的!”
啪!
掌柜的没有看清对方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但却下意识的伸手接了下来。
入手之后,他才发觉怀里沉甸甸、金闪闪!
惊愕之下他低头看去,顿时被惊的向后倒退三步!
那竟然是一锭金子!
看其分量,足有五十两重!
掌柜的懵了,他开店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分量这么足的金子啊……
颤抖的咬了一口,看到金锭上那排清晰的牙印后,掌柜的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
是真的!
是真的!
“客官您慢坐,小的马上去叫大师傅给您生火!”掌柜的喜笑颜开,之前的困意瞬间一扫而空,身体就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一般,兴奋的难以自抑。
宁青安点了点头。
很快,满桌的菜肴便被摆了上来。
金锭的威力在凡俗世间果然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掌柜满脸谄媚笑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酒壶走了过来,为宁青安斟满,道:“客官,这是小店最有名的百年酿,您尝尝!”
宁青安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而后饮了下去。
“果然不错。”
听到宁青安肯定的答复,掌柜的脸上笑意更浓了。
“做菜的师傅手艺也好。”宁青安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牛肉,忽然笑了笑,冲着掌柜的说道:“给我身后的这位客人,也按照这样的规格上一桌。”
掌柜的愣了一下,而后疯狂的点头:“您稍等!您稍等!”
他开酒档这么多年,自然也见过一些奇人,如同江湖豪侠之类的。
若是遇上顺眼的,豪掷千金交朋友也是常有之事!
掌柜的并未多想,只是匆匆跑回道后堂吩咐厨子先别封火,随时准备伺候着……
酒档大堂内。
此时只剩下宁青安与那名黑衣客人两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却越来越尖锐起来。
仿佛有一股极为沉重的气息正在慢慢笼罩此地,似乎要将一切都碾为碎片。
大堂内的桌椅无风自动,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哗啦啦!
哗啦啦!
似乎下一秒,它们会被不堪重负而崩碎!
就在此刻,那名黑衣客人终于开口了。
声音嘶哑而低沉。
就像一把刀磨过石头的声音。
令人耳膜都开始发疼起来。
“我似乎不认识你吧?”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宁青安并未回头,而是缓缓开口说道。
他觉得这句话放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于是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溪风闭上眼睛。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烦躁。
因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安静环境,一个无人打扰、可以让人尽情回忆过往的环境,现在再次被人破坏了。
他不认识身后那人是谁,但他很清楚,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从对方一进门开始,他就察觉到一股极为强悍的神识落在自己身上,并且牢牢锁定。
让他有种无论如何逃遁,都无法脱离这道神识的错觉。
要知道他可是魔尊重楼的使者,在上三界之一的魔界都是实力强悍的魔将,天下六界,有谁能令他产生这种感觉?
“你是蜀山之人?”溪风沉默片刻,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