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哭了一阵子,将旁边丫鬟递过来凉茶喝了。放下茶碗,捏着帕子道:“这才过了两年好日子,你却又要发疯。知恩三岁那年,你跑去东北,差点被熊吃了。大前年你在河南被土匪抢了,我现在想起了都吓得战战!”
“俺听说缅甸住的都是些蛮子,人味少,那畜生味儿倒多些。去那里就当了官又如何?”
王鹏听了不语,只是在那里皱眉。他老婆又道:“怕是你听了传讲,说那里是女儿国,你要去享些艳福罢?我这几年颜色衰败,恐也不在你的心上了。”
王鹏听了这话,脸上柔和下来。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可真能瞎寻思——昨晚我不是把你揉的面团一般?和缅甸女人多有甚关联?莫瞎咧咧。”
她老婆听了,胖脸如同大红布一般,身边的小丫鬟也鼓着腮帮子憋着笑。
王鹏道:“咱们家这两年是扑腾起来了不假,但我三十多岁的人,你就让坐在家里养膘?”
“大宁的盐铺子,老霍家帮着咱们看着,这是铁打的买卖。府城中的铺子也都四角俱全了,你兄弟在那里照看着也够了。”
“报纸上说了,大军在缅甸摧城拔寨,已经打到了海边,就剩下一个叫什么鹁鸪的城还在缅甸人手里。那里缺官缺的厉害,秀才出身,只要敢过去,就给一个县令!”
“秀才当县令!自打开天辟地,天底下还有这香应儿让你去占?在国内,你就考中了三甲进士,没门路还不是在云南、广西、海南这样的地方当官?那云南、广西离缅甸还有多远?你寻思开这个账——这不是相当白捡一个七品官儿做?”
他老婆听了,只是不同意道:“那你还在国内考试当官,这几年有了钱,买多少卷子买不来?”
王鹏哭笑不得道:“能买来卷子背就能考上?那天下人都是进士了!我扔了举业好多年不说,这岁数再让我看书,脑仁儿生疼。而且听说,这两年的题也越来越活泛,我原先背的那些都废了,没啥用处。”
他老婆嘟着嘴,指着身后的丫鬟道:“你只要不发疯,今天就让小桃开了脸。你要是还有那心,再买两个伺候你我也认账——听说那缅甸女子黑黢黢,能和咱家的人比吗?”
王鹏听自家老婆宁可让自己纳小,也不同意自己去缅甸,气笑了。
“你这是玩美人计呢?别说这小桃不是什么美人,咱俩孩子三个,大妞快到了嫁人的岁数。我甚样人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何曾在这些上头!”
小桃在他老婆身后站着,听王鹏这样说自己,气的腮帮子又鼓起来,用大眼睛使劲瞪着王鹏,那长睫毛忽闪着仿佛在说话。
见自己老婆不说话,王鹏没奈何道:“唉,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咱爹走的早,你没见过。你过了门没几天,咱娘也没了。嗯,不怪你,当时本就是要冲喜。”
“既然没有老人,咱两个在哪里,哪里就是咱家!这样吧,你要是不同意我自个去,咱们全家都去,你看怎么样?”
他这个提议说出,把妇人听懵了。王鹏又笑道:“你当了两年阔太太,没当过官太太吧?去缅甸过过瘾?”
她老婆脸又红了红,指着院子里粘知了的小孩子道:“知恩才六岁,你倒舍得让他去遭罪?”
王鹏听了,脸色肃然道:“这两年,凡是能买报纸的地方,我都买来看了。我告诉你,这天变了!从此往后,能不能出人头地,不看读书好不好,而是看你有没有能耐!”
“我也是读了二十年书的人,涨的本事没有我去一趟东北多!若咱们几个孩子都跟着走了这一万里地,将来出息未必就比朝廷中那些尚书、侍郎差了!”
他老婆就见不得王鹏这般,每次看见丈夫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自己就差化成水了。王鹏讲的兴发,对老婆说道:“最新一期的报纸上,还有皇上改的一句诗:男儿何不驾巨舟,万里海疆觅封侯?”
“可惜我这本钱少,否则我也要拉起一伙子人,把这寰宇走遍,未必就当不得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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