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整个大成皇宫愁云惨淡风云变幻,由一名长着张好脸的年经帅神医引出的风波,是一波接着一波,仿佛,就很难有个按下停止键消停的时候。
对于国主的病情,朝野上下,明的暗的,成了每日必说之话题。那些在民间极收欢迎的消息小抄上,每天,都在头版头条用极是浓厚的笔墨有些夸大其辞的标题讨论着,讨论那位己经进入昏睡不醒阶段的国主大人。为了所讨论的话题的持续推进,他们每天不厌其烦详述的,不过是国主今儿咽了几口饭喝了几杯水,或者干脆就是,没有醒来的国主,一天里闭着眼睛叹了几口气。
由于国主的病,引发了大批民众对于往昔美好岁月的深切怀念。是的,在这位国主大人身体硬朗的年月里,以他老人家慈善而又悲悯众生的胸怀,佐以当今皇后娘娘明察一切绝无偏私枉纵的铁血手段,整个大成国,其实已经政通人和繁荣富强兴旺发达了好多年了。
可是,这么让人心生感念的一位仁善的国主,正当壮年之时,却毫无征兆的病了,而且,还开始昏迷不醒。
这让许多习惯了舒舒服服过日子的大成人,很忧心很被动很有些不适应。
有些大成人私底下甚至在讨论,如果没有了国主大人,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
在这种悲观的情绪漫延之下,有些地下堵坊甚至还推出了新的赌博内容,单单的赌这位国主大人醒抑或是不醒,以七天为一个周期,去计算参赌者的输赢。
可以说,整个朝野上下的目光,都巴巴儿的集中在国主大人的太和殿了。
在如此鼎沸的舆论关注之下,那位原本名号不甚响亮的金神医,直接就弃了他收拾得花团锦簇的藕香榭,义无反顾的搬到太和殿偏房里去了,与他的药童挤住在一处,日夜看顾着这位深得民心却命运多舛的国主。
赌坊里赌局,己经开过好几个轮回了,国主没有醒。
年轻的神医亲自守在太和殿里认真的看顾了一个多月了,国主还是没有醒。
这一天,这位劳心伤神的年轻神医,在他家药童的房间里支开一张小桌,跟他家面色萎黄的药童对座而饮,把酒谈心。
金神医自然还是那般的不爱讲话,秦药童的哀怨却如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
“金兄啊,都这么久了,你倒说说看,这国主的昏睡之症,几时能醒啊?”
“难。”
金神医惜字如金,咬住一只脱骨凤瓜,缓缓的答。
“既不能醒,咱们俩个,何不去辞了这倒霉的医倌差使,只叫那皇后娘娘另寻高明去。实不相瞒,金兄啊,俺秦荣如今已经被这满屋子的药味熏得有些晕了昏了,再这样下去,怕也要挺不住跟着病倒了哇。”
顶着一对厚重的黑眼圈,秦荣隐有泪光的恳切说道。
“等。”
金钟意闷头喝酒,头也不抬的应道。
“等?等什么?等多久?”
秦荣又生出了几分急怒。
“等阿英的消息。一个月没有,等一个月。一年没有,等一年。那老头子抓走阿英,自然有他的理由。没道理,他从此就不再出现了。”
这一回,金神医答得比较的干脆。
一壶酒还没有喝完,殿门外,又有小太监尖利高亢悠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皇后娘娘驾到!”
两个人,赶紧的着急忙慌的起身整冠相迎。
忙乱之中,秦荣还不忘低声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又来了呀,这一天天的,她倒是来得勤!”
……
戴着厚重的金冠,穿着拖沓繁复的制式衣袍,皇后娘娘满是疲惫的下了凤輦,缓步走了进来。
虽然很累,虽然很烦,但保持每天都过来探视国主,是她自己给自己订下的必修课。
坐在龙榻边,执起那只枯瘦的手,皇后娘娘还是感慨万千。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躺在龙榻上的这个人,此一刻形容枯槁瘦弱如柴,体内的一点生机,已经慢慢的在流失。他的生命力,眼下,只像是那风中的烛火,一不小心,只怕就会悄然熄灭了。
但凡是个人,相处久了,都会多多少少的生出感情。要何况,他其实也一直是一位很好相处的很善良很温和的人。
扫了一眼在一旁肃立着的年轻的医倌,皇后娘娘淡淡的问道:
“今儿给他喂药了不曾?”
“回娘娘的话,早就喂下去了。”
年轻的医倌话也不多,答得清晰而又简捷。
沉吟了半晌,皇后娘娘又缓缓的问道:
“依着眼下这个方子,这一剂药,估摸着还得吃多长时间呢?”
年轻的医倌迟疑了一下,依旧低声而又恭谨的答道:
“大约,还得吃十来天的样子吧。若是到时候能有起色,便可以换个简单一点的方子了。”
将那支枯瘦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锦被之中,拉平床单上的皱痕,皇后娘娘这才漠然应道:
“本宫知道了。辛苦金先生了。谢金先生。”
“份内之事,岂敢言谢。”
躬身深施一礼之后,金神医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