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眼疾手快地剥开花生壳和毛豆壳,一边儿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儿顺带投喂给李云舒、李希杰和眼巴巴地瞅着她的李希明,忙得不亦乐乎。
除了孩子们和没心没肺的聂氏,一家子的注意力,都不在饭食上。
全家人都默默地无语地吃着饭,诡异地沉默着。
冯氏脑门上、鼻子上,都是汗。她最怕这种吵架之后的冷场了。
没人招呼李槐。
但李槐也拿了碗筷,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老两口儿虽然没有招呼他,倒也没拦着他。
李槐挨个菜都夹了一筷子,但却都没有夹第二筷子。
不知是不是蝉姨娘的手艺太过出色,导致他的嘴巴被养刁了。李槐觉得,冯氏的手艺,好像变差了不少。
要不然,他怎么不论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呢?
甚至往日里最爱吃的盐水花生毛豆,今天吃起来,都有些味同嚼蜡。
李槐默默无语地啃了一张油饼。
这时候,突然听到离间传来“咣当”一声,紧接着就是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乔细妹、聂氏、王氏、冯氏、李云秀、李云心,都急忙奔到里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这些天一直生无可恋的李云珠,竟然赤着脚站在炕上,一脸漠然地对着曹氏说道:
“娘,你要还把我当你的亲闺女,就去对那姓庞的说,让他死了这条心!我宁可拿刀抹了脖子,也不要给他做妾!”
李云珠的声音很大,沙哑中又透着尖利,里间外间,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口的几个大大小小的女人,都忍不住“chua”地一下,把质疑的眼神,投到曹氏脸上。
曹氏刚刚说是要给闺女喂饭来着。
莫非这半晌,其实她一直都在劝说闺女应下这门亲事,去给那庞家的牲口做妾?
曹氏被大家伙儿看得有些挂不住脸儿,恼羞成怒地喝道:
“看什么看?都是一家人,就不能盼着别人得点儿好儿?”
王氏最不惯着她,张嘴就怼了回去:
“大嫂你这是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啊?
做妾可是要签卖身契的,到时候主家一个不高兴,就能把妾给提脚卖了。
你这当娘的,连问一声儿都没资格。
你咋还能觉得这是好事儿呢?”
李云珠扯住了她披着的那条被子,面朝炕里,躺了下来,只给众人留下一个单薄得简直快瘦成纸片了的背影。
曹氏却还没有放弃:
“珠姐儿,那娘去跟那姓庞的说,让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你做正头娘子呢?那庞家也是咱们祥云县数一数二的人家了!若是他娶你做正头娘子,你是不是就乐意了?”
李云珠没有说话。
李家的媳妇儿们也没有说话。
确实,庞家若是诚心诚意地给李家赔礼道歉,然后郑重其事地上门提亲,正大光明地明媒正娶,让李云珠做庞耀祖的正头娘子……
即便是性子最刚强的老爷子、老太太,怕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气恼。
现在这种做法,分明就是没把李家当回事。
这就是明晃晃地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李景福对李槐说道:
“你们两口子,这就回去吧!
若是实在想不明白,就莫要再来了。
我李景福的儿子多着呢,不独缺你这一个没卵子的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