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只要再吃几服药,扎几回针,就没事了。
只是,以后可万不能再伤到这里、也不能再伤到这里,还有这里。
另外,一百天之内,切忌不要让她受气、受寒、受委屈。”
王大夫在李云舒后脑、后颈、后背几个穴位指了指,把那几个禁忌受伤的位置指给李云心看。
见李云心记下了,就温文尔雅地告退:
“抱歉,我先失陪了,得去梳洗一番。”
王大夫的袍子上也溅上了一些黑色的药汁,他素来爱洁,自然不能忍受这个。
可他对李云舒却丝毫没有见怪之意。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哪。
李云舒顿时颇觉不好意思,李云心和于青梅也都觉得自己需要换洗一下。
这时候王大夫的徒弟小乙,带了几个丫鬟小厮进来。
小厮拿了铲子铲了炉灰,又带了扫帚和撮子,打理木榻和地面的污物。
丫鬟带着几套干净整洁的衣裳,温言软语、言笑晏晏地引着于青梅、李云心和李云舒,去盥洗换装。
李云舒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头不再痛了,也不再觉得眩晕。只身上还是软绵绵的,尤其是两条腿,几乎每卖出一步,膝盖都要颤一下。
但她坚持要自己走,李云心也就由着她了。只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于青梅走在姐妹俩身后。
一路上一直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前头两个人,生怕她们再出点什么状况。
在王大夫家的丫鬟的帮助下洗漱一番,又换过了衣衫,从盥洗室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三个小娘子相视一笑,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李云心后怕不已,又深感自责,同时还万分庆幸,庆幸这一场劫难,没有带走李云舒这个小丫头,也没有让她变成傻子或者植物人。
于青梅同样深感庆幸。
那时候李云心流着眼泪求她“救救妹妹,救救舒姐儿”的时候,她就知道,若是李云舒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李云心的心结,怕是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那时候她就有几分担忧。
万幸,自家与王大夫相熟。
万幸,王大夫今儿个没有出去到什么深山老林里采药,而是在家里研究膏方。
万幸,李云心这丫头不糊涂,没耽误工夫,第一时间就求到了自己头上。
……
若不是这么多个万幸凑巧凑到了一起,舒姐儿到底能不能救回来,会不会坐下病根儿,怕是都没准儿呢。
王大夫家里倒是有几套日常给于青梅备着的衣裳,却并没有适合李云心和李云舒的衣衫。
不得已,只好拿了两套丫鬟的衣服来。
李云心换上的,是一套窄袖衫、素面裙,外罩雪青色比甲。李云舒换上的,是一套短襦、素面裙,外罩湖蓝色比甲。
两人和于青梅站在一起,妥妥滴一个大小姐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小丫鬟。
三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欢笑声之中,尴尬尽去,只余喜悦。
几人回了阁楼去找王大夫,却被留守的学徒带到了二楼,饭菜已经摆上了餐桌,正是之前李云心说要吃的香椿炒鸡蛋,和王大夫点的另外几样美味。
李云心的脸微微地红了。
之前她急得慌了神,都快魂魄离体了,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现在回过神来了,就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过失礼了。
哪有人上医馆看病,还在大夫家蹭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