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福的话,声音不高,却让乔细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原本那兴冲冲、喜滋滋的劲头儿,也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即便是孩子们回到身边的喜悦,也无法冲抵“闹饥荒”这三个字所带来的痛苦吧。
乔细妹停下了揉面的动作,直起身拿了块儿湿抹布,擦了擦手:
“今年会闹饥荒?这话有几分准?”
李景福闷闷地抬起烟袋杆儿,抽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他的愁容被那烟气一熏,更惨淡了几分:
“呼……其实我也拿不准。
但现在都快五月份了,今儿个这天气,却这么反常。
这兆头就不咋样啊!
而且,这批秧苗要是冻死了,都已经这时候了,即便抓紧补种,也实在太晚了。
要是接下来一直都风调雨顺的还好。
可这天象气候,哪有那么可丁可卯、称心如意的时候?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要是再闹几回小灾,减产是必然的,说不定,还会颗粒无收!”
李云心听了,只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闪了过去,一时间却没有抓住。
乔细妹的脸色已经十分凝重,却迅速地想到了应对之策:
“这么严重吗?
那,那咱们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吧!明个儿我就去镇上买粮。
以后咱们每回赶集,都要买些耐放的粮食回来。
也不拘是新粮陈粮,反正能多囤一点,就多囤一点。蚂蚁搬家似的攒一攒,积少成多。
万一真被你说中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也不愁没米下锅。”
“对了,老大不是还在镇上的粮铺?他买粮食肯定方便。以后干脆让他每个月回来一趟!”
李景福愁云惨雾的模样并没有减轻,反而疑惑地看了一眼乔细妹,质疑的话脱口而出:
“咱们哪里还有银钱买粮?为了交这笔兵役银子,咱不是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么?还跟于老爷家的小娘子借了一笔?”
乔细妹笑了:
“嗨,咱们靠山屯这家家户户,都是啥子出身,你心里没数么?
若是见咱们不伤筋、不动骨地,就痛痛快快掏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出来。那咱家这院子,晚上就该热闹了!”
李景福恍然大悟:
“你那‘嫁妆’,莫非还有剩?”
乔细妹笑着点点头:
“多了没有,供咱们这一家子嚼用,还是够的。”
李景福脸上的愁容,顿时去了一大半:
“细妹,我真是再没见过比你更会过日子的女人了!”
这直白的赞扬,让乔细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两坨羞涩的红晕。
不过她的笑容里,也明显多了几分难掩的自得:
“既然知道今年要闹饥荒,咱们就得先准备起来,多少也得屯点粮食在家。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嘛!
不然回头粮价涨上去了,咱们没那么多银子,岂不是要抓瞎?”
李景福感慨地说道:
“细妹,你说得对,俺都听你的!”
乔细妹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景福,浑然忘了屋里还有个李云心:
“咱们也不能太张扬了。
亲戚朋友之类的,倒是可以告诉一声儿,给他们提个醒儿。
但千万不能透露咱们的情况,更不能让人知道咱们手头有钱,也不能让人知道咱们囤了多少粮。就连家里这些人,最好都别叫他们知道。
对了,咱家那个旧地窖,还能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