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河不知这婆娘什么路数,站住脚不动了。
彭金锁刚坐上衙役没多久,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可他见到庄四婶儿,也忍不住有几分头大。
庄四婶儿平时就仗着个脸皮厚的无赖劲儿,没少占便宜。
村里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在庄四婶儿手里吃过亏。
东家的伢子捡柴火回来,被庄四婶儿随手抽走一两根儿。西家的妹娃挖野菜回来,被庄四婶儿薅走一两把……
这事儿她经常干,手熟着哪!
彭金锁努力严肃地板起脸,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对庄四婶儿说道:
“庄四嫂,你今儿个起得够早的哈。兄弟身上有公事,不是有意来叨扰。
这位大哥是跟我在县衙里头一块儿当差的。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看在王大哥脸上,好歹让我们进院儿里,坐下说嘛。”
庄四婶儿笑呵呵地说道:
“奴总得先问问是啥子公事嘛。
若是要拉了你庄四哥去当兵,奴可不能让你进。
奴这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倘若没有你庄四哥,谁来种地噻?
你要饿死我们一家子的噻?”
庄四婶儿可不是川蜀人,她这口川蜀话,是跟赵家的小媳妇儿学的。
庄四婶儿觉得赵家的小媳妇儿说话一唱三叹的,特别好听。
羡慕之余,庄四婶儿就见天儿地拉着她唠嗑。有时候甚至还要拿了针线,到赵家去找赵家的小媳妇儿一块儿做活计。
就是为了能偷偷地跟她学几句川蜀话。只可惜学了个四不像。
但只要一有机会,就喜欢拿出来用用。
彭金锁被庄四婶儿说得冷汗直冒:
“那哪能呢?咱们这乡里乡亲的,俺哪能干那种事儿?
四嫂子你可别胡说八道了哈。
不过我这趟来,确实有事儿找四哥商量。
四嫂子你快别跟我闹了,麻溜滴让我进去吧!
我这待会儿还得去别人家呢!”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最后,庄四婶儿到底还是让彭金锁和王大河进了院子。
只是对彭王二人来说,这番耽搁却不是个好兆头。
老庄家人口很多,一家子都是那破皮破落户的性格,算得上是刁民中的刁民。
跟他们一家子比起来,庄四婶儿这种占些小便宜的,大概可以说是最温柔可亲的一款了。
但偏偏他们家就住在村口,所以不可能绕过他们家,先从那些温柔敦厚的人家下手。
等到彭金锁与王大河说明了来意,要征兵,还要当即定下是谁去,拿了花名册出来要勾选庄家人的时候,庄家人就爆了。
他们既不想当兵,也不想用钱粮抵扣征兵的名额,于是,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拿了大扫把,挥得虎虎生风,追在屁股后头,把彭金锁和王大河给撵了出来。
出师不利呀!看来这靠山屯,是块难啃的骨头!
王大河心里暗道,也对彭金锁搞不定庄家人分外不满。
自己是个外来户,这彭金锁明明是本地人,为啥明知道这家子很难缠,还非得从他家开始?
这下子,自己两人被赶出来了,别人家还不得有样学样?
俩人形容颇有几分狼狈。
王大河看着彭金锁那张喜兴的笑脸,都快变成了哭脸,忍不住对彭金锁道:
“彭兄弟,这样的人家,就不该给他们用钱粮抵扣名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