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是噪音,整个房间弥漫的气味也让本就有些酒精上头的王多福,生出了些许的呕吐之感。
那是一种鱼腥味、酒精、麦芽香气以及男人的体臭,混合在一块的奇异味道。
总之是有些冲,有些上头,以及有些辣眼睛,这让刚刚穿越而来的王多福感觉很不适应。
可换个角度而言,这种听觉上和嗅觉上的双重刺激,无疑能帮助他更快的驱逐掉一些酒精对大脑的麻痹作用。
但他整颗脑袋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手脚也是不听使唤的厉害,比如他刚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却踉踉跄跄的,险些将身前的杯子打翻在地。
王多福这才意识到,他似乎是喝醉了,但显然他没有什么应付醉酒的经验,这让他本能的显得有些慌乱。
事实上,王多福上辈子很少喝酒,更不要提像现在喝的酩酊大醉这种情况。
要知道,对于他这个幸运值为-7的小倒霉蛋儿而言,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本身就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天知道“命运”那个小表砸会引导他干出什么蠢事,或是会睡在谁的床上。
王多福好不容易又花费了5分钟时间,才让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理清楚3个关键性的问题,即我是谁?我在哪?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断片儿”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仿佛什么上辈子、什么地府、什么GAC、什么《T.C.O》,统统只不过是一场奇异的怪梦罢了,而他,也根本只是个生活在丹麦北部偏避小镇上的一个贫穷酒鬼而已。
“叮!主线任务已触发:存活至‘试炼副本’结束。”
“副本剩余时间:239小时54分9秒。”
随着“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王多福仿佛才从深层梦境中猛然惊醒了一样,发出了一身的冷汗。
良久的回忆之后,他才自我确定般的喃喃自语道:
“我,似乎已经死了?”
“但又被GAC复活过来,还穿越到17世纪的丹麦,去参加一场名为《T.C.O》的真人秀?”
“话说那个片头CG,仿佛是在放‘三十年战争史’的科普教程吧?可是这与‘小红帽与大灰狼’这个主题又有什么关系呀魂淡!”
这个房间的本就嘈杂,加之他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大,很容易被别人忽略过去,但好死不死的,偏偏就被邻桌酒客敏锐的捕捉到了。
对方自然是听不懂他这两句意义不明的言语,究竟讲的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丝毫不妨害他去宣传它的热情,只见他站起身来,大声宣布道:
“嘿,先生们!先生们!安静一下!请安静一下!就在刚刚,就在刚刚,我们的勇士,北海至波罗的海的霸主,战无不胜的北欧统帅,伟大的先驱者,威廉先生,又在讲述他的传奇故事了!”
仿佛被这句话“点燃”,整个小酒馆此刻顿时是哄堂大笑,人们的爆笑声、拍桌子、砸酒瓶的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小酒馆都被包裹在欢乐的气氛当中。
“哈哈哈!这一次又是什么?凭借一己之力,斩首了三艘战船加起来那么大的远古海兽?”
“哈哈哈!不不不,我打赌这一次一定会将他带领300水手,勇争死亡之海的故事!不过顺便说一句,令人尊敬的威廉先生,让你当渔民还真是屈才了,你原本应该是去写童话故事的,哈哈哈哈……”
“是啊,我相信威廉先生如果肯将这些历险故事写成书卖的话,一定可以偿还卢拉斯劣质麦芽酒的账单的,只不过,前提是,他要识字,哈哈哈哈!”
……
作为众人快乐的源泉,王多福并没有因他人的嘲讽取乐而变得愤怒抓狂。
开玩笑,他是谁?他是被“命运”那个小婊砸,从正面强上的男银,而这点嘲讽与他曾经的过往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众人的嘲讽也起到了一定正面的、积极的作用,比如,在众人的嘲讽声中,这句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碎片被加速唤醒了。
王多福得以从中了解到,这个躯体之前的主人叫做威廉·尼尔森,35岁,但却依然未婚,是一个普通渔民的长子,家中还有一对弟弟妹妹。
其正式职业吗,自然是子承父业当了渔民。
但这家伙要是老老实实当个渔民也就算了,可惜他偏偏酷爱吹比,尤其是在喝醉酒之后。
这要是生活在大城市也就算了,毕竟是谁也不认识谁,只要不是吹的太离谱,那也没谁会去深究你的底细。
但他偏偏生活在像这个小镇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社会,小到谁家小两口半夜打了一架,第二天整个小镇都会知晓的程度。
所以他这些吹嘘的伎俩,在小镇人民面前,就变成阳光下的泡沫,一戳就破了。
时间一长,威廉这个不大不小的坏毛病非但没改,反而是越发变本加厉了。
可能是遵循于“既然你们没人信我,那我就说的再夸张”一点的底层逻辑,威廉向神话传说方向吹比的势头,是犹如脱缰的野狗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于是在捕鱼和爱情两方面,都不一帆风顺的威廉,反而俨然变成了镇上唯一一家小酒馆吉祥物般的存在——但凡只要有他去喝酒,酒馆的生意就要火爆上一倍。
这种结果带来的直接的好处就在于,威廉可以在小酒馆内长期赊账下去,当然,他所喝的饮品被严格限定在“劣质的麦芽酒”这一个选项内——稍微精酿一些的麦芽酒以及蜂蜜酒他是没份的。
随着酒精麻痹作用的减弱,王多福又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三遍“原主”(以后副本中的原有“替身”均成为“原主”)的记忆碎片,均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原主”的生活可以说是单调到乏味——战争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日益增长的赋税;大海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水,以及一日三餐的单调鱼汤;而生活于他而言,最有色彩的记忆也不过是每周四晚,来到小酒馆内即兴的吹比罢了。
“仿佛吹比就是他生活的全部。”王多福如是总结道。
如果说,他的记忆碎片中有哪些异常的话,王多福目前只找到“一种从未听过的新教派正在小镇中传教,并且信众越来越多”这么一点。
但“原主”一直对宗教持有漠不关心的态度,所以他对这方面获取的信息极为有限,对王多福自然起不到什么食指上的帮助作用。
就在王多福苦苦思索之际,小酒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萧瑟的秋雨顺着门扉边捎了进来,给屋内原本热络的空气,带来了一丝寒意。
门外面此时正站着一道人影,昏黄的火光之下,正映照出对方的半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