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青花酒杯落地,瞬间碎裂开来。杨其宝的嘴角之处,一抹黑色血液缓缓流出。
鸩鸟黑身赤目,食腹蛇野葛,以其羽划酒中,饮之立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九月初十,康亲王正妃杨其宝,于康亲王府后花园八角亭中......
薨。
*
郊外山谷,先锋黑营。
“呜呜呜呜。”
“父王,父王。”
大帐之中,一片哀嚎之声。安康郡主孙夕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度哭得晕厥过去。
“夫君,父王不在了。”
“妾身没有父王了。”
“妾身再也见不到我的父王了。”
孙夕月紧紧抓住苏离手臂,猛烈上下摇晃。如此悲痛欲绝,简直令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苏离伸出手来,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孙夕月如此模样,令人万分心疼。
“哭吧,哭出来。”
“这样或许应该好受一些。”
苏离此时,不知应该如何出言安慰。
望着怀中可怜女子,他的心中也是万分难受。这个女子,因为宿命,与他连为结发夫妻。虽然时日已久,但是苏离依旧没有完全适应夫君的这一角色。甚至,自从他们成婚以来,他从未唤她一声娘子,一直皆以郡主相称。月余以来,他们夫妻二人,也是一次未曾同床共枕。
可是尽管如此,孙夕月依旧毫无半点怨言,依旧扮演着一个十分贤惠的妻子角色。每日为他打理衣衫,每日为他准备膳食,一如既往乐此不疲。
能够得到如此发妻,夫复何求?
在这一刻,苏离才真正开始正视于他怀中哭泣的女子。才是深深的明白,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是有多么值得叫他温柔以待。
苏离缓缓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她的乌黑秀发,他的右手,再次暗暗用力,将她拥得更紧,靠于他的胸膛。
“苏大都统,秦石请令,带兵杀入临安城中。”
“黑营上下,两千将士,愿为王爷报仇雪恨。”
“即便一道共赴黄泉,也是在所不惜。”
秦石一脸怒气,跨步向前,向苏离大声吼道。
虽然没有一丝一毫证据,证明此事与当今圣上有关。可是随着苏离猜测成真,凡事脑子几分通透之人,此时皆已心中明了,下棋之人,便是南楚当今圣上,那个一言而令天下之人。
“胡闹。”
“杀入临安城中?”
“就凭你一人?还是就凭两千黑营将士?”
“此举,又与送死何异?”
“怕是你还未曾行军十里,便已会被数营大军围剿。”
“临安城,恐怕你连影子也看不见。”
苏离闻言,面带怒色,很是大声训斥于他,未留半点情面。
“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做足准备。”
“如何突破重围,如何平安撤离南楚。”
“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君子报仇,十年尚且未晚。”
“两千先锋黑营,乃是王爷所留最后一点星火。”
“我们必须用尽全力保住他们。”
“你可知晓?”
“星星之火,尚可燎原。”
“种子不灭,未来可期。”
略作训斥过后,苏离一点一滴,向他仔细分析说道。
“首先,临安城周边驻扎的四个大营,是我们必须冲破的第一道枷锁。”
“其次,便是南楚四方边境的边防重镇,是我们必须冲破的第二道枷锁。”
“命运究竟如何,虽然犹未可知。”
“但是,两千黑营将士上下齐心,定然可以一鼓作气,冲破层层牢笼。”
“一旦出了南楚地界,从此便可天高任由鸟飞。”
苏离淡淡出言,看向秦石,向他一一叙说。
“秦石知错,多谢苏大都统提醒。”
闻听苏离之言,秦石冷汗直下。他也是瞬间意识到,此时的他,显得有些过于冲动。
“秦石这便下去准备。”
“去吧,早作准备,我们提早撤离。”
苏离轻轻挥手,出言向他吩咐。
望着离帐而去的秦石背影,苏离暗自皱眉。
大帐之中,仅仅只剩苏离与孙夕月二人而已。孙夕月此刻,依旧脑袋埋于苏离怀中,伤心落泪不止。
“哎。”
尽管话是如此所说,可是于他心中,却是难免仍有几分悲观。
想要突破重围,又是谈何容易?
*
临安城之中,百姓家中皆是自发立起康亲王孙浩的灵牌,千家万户,一片香烟缭绕景象。点上三支檀香,默默送他最后一程。
远远望去,城中皆是一片素白之色。街道两旁,处处白幡高悬,遍地雏菊洒落。
全城百姓面色之上,皆是难以掩饰无尽悲伤。
雨一直下,好似惊动上天。
一曲悲歌,奏响整个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