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很痛,为他的无助,为她的无能。
一个小护士拿着写字板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走到门口时瞟了他们一眼,正待进门,又停下脚步回头确认了一下,然后调整方向走向了苏晓。
她认得苏晓,病人住院这几个月,都是苏晓在旁陪护,她把写字板递给了苏晓:“别难过了,在这里签字吧。”
苏晓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接:“我不是他家属。”
他话说得很平淡,面无表情,但却让她抑制不住泪流满脸。她宁愿他像她一样哭一场。
一连下了两天雨的楠洲,在凌信去世的这天早上放晴了。此后一直到十二月底,楠洲几乎没再下过大雨。
凌信的遗体在楠洲火化后,谢丹瑜把骨灰带回了坪洲开追悼会并安葬,苏晓没有去。
他又恢复了那种平静而规律的生活,好像只是不小心弄丢了生命中的两年时光,他依旧温和、谦虚、有礼而隐忍,只有夏至知道他眼底的忧伤。
由于枫林苑的房子租约没有到期,苏晓便在夏至原来租房的暖家公寓租了个单间暂住。他们不常见面,很偶然地,会发微信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苏予洁又来了一次楠洲,夏至不知道他们母子见面的详情,但苏予清给她打了电话,说是苏晓主动找苏予洁的。
“他们总算和好了,虽然两张脸都像棺材板似的。”
夏至被苏予清的话逗笑了。她没有答应苏予清一起进餐的邀约。她大概知道姐妹俩在打什么算盘,苏予洁只是宁愿选她罢了。
有些观念的接受与否,是真的得跨越千山万水啊,她要是成为苏予洁的棋子,那她要怎么面对苏晓呢?再说,她也是有傲气的好吗?
他已不动声色地把她推离了他的生活,那她就配合地优雅退出。你不挽留,我不强求。
再一次想要去找苏晓,是因为在公司扩充规模、把办公室搬上三四楼的时候,新招的其中一个小编辑在整理资料,翻出了那个速写本。
那也是个刚毕业的孩子,可以算是苏晓的小师妹了,也是来自楠美,一个梳着双马尾嗓门很大的女孩,她翻着那本子嚷道:“夏至姐,这是你吗?”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会画画的人吗?”夏至放下手上那箱杂志,她终于记起了这个本子是苏晓很珍视的,怪不得当时看着就眼熟。
那是好几年前了,她去找他画大象妈妈,无意中看到这个本子,他连翻也不许她翻一下。
她不能看的东西,大概他更不愿意让别人看吧。她连忙抓住了速写本的线圈,从小编辑手上拉了出来,本子应声合上。
该死,这是凌信最后托付给她交给苏晓的,她放在包里,那天晚上记起时,苏晓已经睡着了。她便把本子放在了桌上。
第二天两人匆匆赶往医院,她就把本子忘记了。等到从医院回来,这个本子不知被谁随手收进了什么地方,而她头脑混乱着也没有想起来。
答应了的事,得做到啊。
【在家吗?我过来一下,有东西要给你。】她给苏晓发了条微信,就把搬办公室的事交给了周文鼎主理,抱着速写本离开了这栋楼顶正在挂着“有知”新招牌的小楼。
她没留意到那小编辑正满脸懵地看着她的背影:“我没以为这是她画的啊……”